大夫人本只是不耐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十足,这是图穷匕见了啊,没想到她才是方姨娘的目标!
大夫人咬了咬牙,镇定道:“方姨娘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又攀扯到本夫人身上了。”
方姨娘此时正慢慢从地上起身,不知是跪坐太久,还是身上的赘肉妨碍,却是起身到一半,身体晃了晃,又再次跌了回去。
但至始至终,布满血丝的双眼,都一直一直地盯着大夫人。
白济通只能,无奈暂放下回护青衣的心思。虽心里并不情愿,但还是上前几步,将方姨娘从地上扶起。
方姨娘此刻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置在大夫人身上,但依旧能,本能地感觉到自己儿子的不情不愿。
苦涩瞬间蹿满心底。
女儿已经牺牲掉了,既然如此,那就一定要死得其所!
站起身的方姨娘,一把推开身边的白济通,慢慢挪步到距离大夫人仅一步之遥,才停下脚步。
“谁人不知,景伍将致宁院当成第二个家,你大夫人又待其如亲女,妾身这碧溪阁她景伍长那么大,都未有踏足过,这突然造访是为何!”
方姨娘这话显然是在暗指,景伍是受了大夫人的指示才来的碧溪阁。
大夫人听完这话,倒是略感安心,装作听不懂方姨娘潜台词一般,开口直言问道。
“所以,十一小姐的死,和本夫人有什么关系?”
“你……无、耻,我给你留了面子,你居然还不肯承认!”方姨娘叫嚣着,就要向大夫人扑去。
却一把被另一旁的白大爷,给推开了。
方姨娘踉跄了几步,差点带倒了白济通,才勉强站稳。
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出手的白大爷。
方姨娘抬起一臂,直指大夫人。凄声问道:“大爷……是这个毒妇,害了我们的女儿啊!你为何还要维护她!”
白大爷此刻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极点。
神色、语气皆极为不善。
“方氏,你刚刚不还说景伍是凶手?至于景伍今日为何会来你这,告诉你,她是受我所托!”
方姨娘心中涌起一阵不安,她本来以为景伍抬出白大爷,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和白纤,却没有想到居然是真的。
但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她可没有第二个女儿了。
“大爷,又怎么知道大夫人之前有没有嘱咐过景伍呢?”
方姨娘,话里话外始终扯着景伍不放,顺带还尽可能地带上了大夫人。
但这些攀扯,始终都显得粗制滥造,手法极不高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方姨娘痛失爱女,看谁都有罪一般。
这也是为何白大爷到现在,还愿意留在此处的原因。说白了,方姨娘的癫狂,多少激起了他内心的愧疚。
一时之间,众人皆没有言语。
不管是从主观上,还是客观上,景伍都没有害白纤的动机,甚至手段和时间也都是没有的。
但白纤的确也算是死的蹊跷,她虽然从小体弱,隔三岔五就要喝药,但基本也就两三天,又能正常请安出门。
这事情,好像一下子进到了死局。
恰好此时,被白大爷和大夫人派去碧溪阁上下检查的点翠和积谷,回来了。
点翠手中提着一包药材,而积谷的手中干脆拿了个药罐。
点翠将一大包药材放下后没有开口,而是以眼神示意积谷。
积谷也不推让,直接提着药罐,向众人汇报发现。
“大爷,夫人……小的带人将碧溪阁,上下都搜查过了,其他倒是都正常,只是这药材,奴才们看不懂,想着大夫反正也在,干脆就提了过来,让他老人家解解惑。”
说着便将药罐子置于老大夫一旁,自己却是退到了一边。
老大夫此刻虽是憋闷愤慨不已,但还是很配合地将药材和药罐里的药渣进行了辨认。
“这是石榴皮,炮制的还不错,勉强称得上是上品。”老大夫检查了药罐,又仔细取出干燥的进行比对,最后说道。
老大夫说完,方姨娘恍然若惊一般,开口道,“大夫,这药材是做何种用途的?”
“石榴皮,涩肠止痢之药也。”老大夫下意识说完又追问了一句,“这是十一小姐平日里用的药?”
方姨娘点点头,道,“这是偶尔得的方子,之前试着给儿喝了一次,没想到真的有效,就一直用着这个方子。”
但老大夫听完,却收敛了神色,将手中仍旧捏着的一块石榴皮丢回药包之中。神色不复之前的愤慨,倒显得有几分怅然。
然后哆嗦着嘴角,念叨着,“庸医害人……庸医害人呐……”边说边站起身。
“白大人,大夫人……老夫已经知晓,十一小姐亡故的原因了,这一切,与景家小丫头无关呐,这是庸医害人啊……”
白大爷不明所以,“您老,刚刚不还说这药是涩肠止痢用的吗?我记得十一丫头就是这毛病啊,这药没有不对症啊,您老何出此言?”
老大夫垂首,苍老的双手,紧了又紧,片刻后才开口道。
“白大人啊……这医者看病,从来都讲究望、闻、问、切,一来是为了找准病症,二来也是了解患者的身体情况……从十一小姐之前的脉象来看,石榴皮的确是对症的良药,但是……但凡用药,都讲究剂量,否恐适得其反。从刚刚药渣的情况来看,这用药极猛,健康的壮年都不一定能受的住,何况是十一小姐这样,从来就肠胃虚疲,又稚年的孩子,况且,这十一小姐,怕还是常年服用。”
“是药三分毒……”
老大夫顿了一顿,转过就打算离开。
他该说的都说了,看样子人不服老是不行了,怎奈何庸医乱世……
对于老大夫的离开,白大爷和大夫人都没有阻拦。
至于方姨娘,此时好像是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一动不动呆立当场。
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至此,水落石出。
白纤是服药过量,导致了身体衰竭,而景伍只是刚好在那个当口去看望了她。
不管有没有景伍的到来,白纤都会迎来同样的命运。
的确如老大夫所言,白纤的死,是庸医害人。
白大爷叹了口气,“方氏,你是何处得来的方子?”
呆楞的方姨娘,似乎是在沉思,良久都未有言语。
大夫人却懒得再浪费时间。
“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还是要早日将十一小姐的事情办妥了,这眼瞅着天就要热起来了……”
大夫人语速极快的安排着碧溪阁的事情,而大夫人的声音,却仿若是刺激到了方姨娘一般。
上一秒还呆呆傻傻的方姨娘,下一秒就已经赤红着双眼,掐住了大夫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