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家大爷也终于收敛了满脸的温和,一脸正色地对成宣说道:“宣儿,这会儿你该在兖州备嫁才对,而不是事到临头了,才来毁了这门早就世人皆知的美谈佳亲!”
成宣低眉不语,但依旧倔强着未起身,姿态放得极低。
这话中的意思她听得出来,分明就是在暗指她“临阵倒戈”,不顾大局!但是,白济通不出这样的幺蛾子,她又怎么会早早地知道白济通的龌龊?若是一早就知道,白济通骨子里如此,她哪怕是闹得鸡犬不宁,也是不会同意的啊。
此时白大爷又继续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们成家的意思呢?”
成宣若是回答是她自己的意思,那么成浩还在当场,难免显得她教养有失,父母当面,当女儿的居然自己开口左右自己的婚事!而若是她回答,这是成家的意思,那这事就更由不得她来出面了,毕竟她的父亲比她和在场的任何一个她的兄弟,都更能代表成家!
白大爷,这显然就是不欲与她多言,而是想直接打发了他们这些小辈,直接将这件事情,压在她父亲的身上!
而她父亲的态度……
“白世伯,您又何必为难我家小妹。有问题的,是贵府的三少爷,而不是我成家的女儿,既然有错,大大方方认了也就是了,至于是谁的意思有什么区别吗?”
成鹤这时拉起了成宣,一脸平静地接过了白大爷的问话。
白大爷有些愕然地注视着成鹤,随后目光中露出了些许思索:“你是?成霁的儿子,成鹤?”
将近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男孩,长为一个男人,但细细辨认之下,岁月的痕迹还是有迹可循的。
成鹤于是作揖:“正是小侄。”
成鹤表现得落落大方,倒是比一旁他局促又举棋不定的五叔成浩,要更像个能做主的。
而这,却恰恰是白大爷不想看到的,他收到成家上门的消息,就猜到了可能是成家,对半年后的婚事有了什么异议,甚至他不用问,都能猜出其中的原委来,但谁叫白济通偏偏是他的儿子!白济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试探过成浩,当时成浩应该也是知道他的试探的,一直都表现得十分正常,就好像是他即便是身处在京都,却压根没有听说过那些关于白济通的流言蜚语一般。
于是他便知道了成浩的态度!刚刚再试探,成浩的态度显然还是没有变的。
在认出成鹤之前,白大爷多少都有些放下心来了,成宣再能闹,成浩的态度放在那里,婚事就黄不了!
但偏偏,成鹤也跟着来了!而成鹤的态度显然与成浩这个当叔叔的截然不同!
成鹤,可不是普通可以直接忽视的小辈!
白大爷目露出些许恍惚:“阿鹤倒是有许多年没有来京都了,这转眼都已经长成大小伙子。”
“但是,这婚事,还得是父母之命啊,成浩兄你说可是如此?”
成浩听到自己的名字,明显就楞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在场的人,无一例外都在看着他。
白大爷无视了成宣,又故意转开了成鹤,最后的决定权又一次回到了成浩这个当父亲,当叔叔的手上。
成浩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露出了明显的乞求,她是真的不愿意啊……
而他的侄子们也纷纷朝他摇着头,显然也都是站在他女儿那边的。是啊,他的女儿,是成家唯一的女儿,是珍宝,是明珠,侄子们都能为了他的女儿,奔行千里,就为了这唯一姊妹,日后的幸福,那他这当父亲的,又有什么不敢反悔的呢?
因为自己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在白大爷这有高管身份加持的,世家家主面前,他始终是觉得自己矮了不止一截。但最后的关头,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退……退了吧,不合适。”
成浩的声音不大,但也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成家的少爷们都明显地松了口气,成宣亦是目露了欣喜,就连成浩亦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如此和乐的场面,却是让白大爷觉得刺眼极了!
他的儿子,有那么不堪吗?
“哼……退也可以,那总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吧?总不能说退就退,你们当白家是什么不要脸面的破落门第吗?”
任谁的孩子被退亲,当父母的都不会开心!白济通先前混是混了些,但好歹是他长子,是白家的长孙。而且现在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消弭了!成家却偏偏还要此刻上门来翻旧账。
“理由?”成鹤平静地注视着白大爷,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却还不肯痛快答应,甚至这是还打算破罐子破摔吗?
“世伯,贵府少爷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您难道不应该比我们这些千里迢迢而来的外乡人,更加清楚吗?”
白大爷冷声道:“就因为我儿子的房里人,不小心有了身孕?这种事情,世家大族里多了去了,况且这孩子也没有保住,你们就因为这个就要退亲吗?那怕是世家圈子里很难会有符合你们成家如此苛刻条件的了!”
成鹤看着眼前,开始“胡搅蛮缠”的白大爷,忍不住心道:难怪这几年白家会开始走下坡路,这白家的家主,真是越当越混了!
成家人一直没有,一一例举白济通那些腌事情,那是他们不愿与白家彻底撕破脸,给对方一个可以自己主动下的台阶,但白大爷此刻竟是完全不领情!甚至不仅是不领情,还步步紧逼!
此时,就连一直在一旁装鹌鹑的白济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和白纤柚,持同样的想法,那就是白济通这人,完全就配不上成宣!
成宣的父亲都已经开口了,他父亲就是不愿想让,成家人都已经明确地表示不愿意了,就是最后白济通强娶了成宣,怕是白家还要和成家结仇!毕竟眼前的这些成家少爷,终有一日会是成家的顶梁柱!
白济通又不是什么无辜之辈!
“父亲,要不……寻了母亲一起来商量商量?”白济远小心翼翼地在白大爷身边搭腔道。
既然婚事是父母之命,那他的母亲,也是白济通的母亲,应该也是有话语权的吧?再不济,至少也能劝劝他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