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老周，你不是要去交作业吗？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一下课，周光明便背上书包站起身，打算去找小雨。不过邵庄急忙站起来，拉住周光明说道。

“可是我现在有事，要不你帮我拿去交吧。”周光明知道邵庄打的什么算盘，无非就是趁着交作业的时候，或许能够和口中的那个大美女来次偶然的邂逅。

“哎哟~老周，明哥，大佬！行行好，帮我这一次！回头小弟请你吃大餐。走啦！”邵庄火急火燎的拿起周光明桌子上的作业，推着周光明往教师办公室走去，担心去晚了，就碰不到她了。

“行吧行吧，那我们先去交作业吧。”周光明无奈只好答应了下来。

去教师办公室的途中，经过了小雨所在的班级，周光明放缓脚步，探着头看着里面，不过并没有发现小雨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反而是有几个女生看到周光明经过后，在那里窃窃私语。

邵庄现在满脑子都是心目中的那个女生，并没有发现周光明的情绪变化，而是一个劲地催促周光明走快点，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周光明只好先放下念头，等邵庄见到了那女生再说吧。

走廊的尽头，就是教师办公室，门是半掩着，周光明推门进去，邵庄紧紧跟在后面，目光立刻在办公室里不停扫视，结果发现办公室里面教周光明那一班的语文老师正跟一个女生聊着天。

那女生背对着周光明他们，身材高挑，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背后，穿着白色的球鞋，一双长腿仿佛筷子般，特别细，而且腿型特别好看。

单单看背影，就十分迷人，少女气息十足。

“苏慧，你刚来我们学校不久，跟同学关系要搞好，尤其是你现在又是我们班的语文科代表。听说你之前成绩就很优异，继续保持住，然后再拔高，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班里的同学...”语文老师是一个年轻的未婚女性，名叫范海清。年龄未满三十，虽然相貌不是很突出，但是身材很好，在职业装束的衬托下，*盈盈可握。看到周光明进来，接着说道：“那位是五班的周光明同学，语文成绩很好，作文写得很棒，在我们市里得过奖。关于写作这方面你可以跟周光明同学请教一下。”

那女生听完回头，刚好周光明也来到了旁边，两人一对视，周光明不由得暗叹果然是大美女。齐厚的刘海下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还有点婴儿肥，淡淡的柳眉藏在刘海里若隐若现，一双珍珠般的大眼睛清澈透亮，明媚动人，还有那小巧挺立的鼻子，两颊浅浅笑的酒窝，粉嫩的小嘴好像樱桃般微张，露出里面尖尖的小虎牙，十分可爱。

任谁看了，都有种初恋般怦然心动的感觉，更别提邵庄这种情窦初开的少男了。

“你好我是四班的苏慧。”那女生，苏慧伸出手，对周光明说道。

“你好我是五班的周光明。”周光明急忙把作业放在范海清的办公桌上，伸出手和苏慧礼貌性地握了一下。

果然，美女的手就是不一样，入手柔软无骨，肌肤细腻无比。

“你好我是邵庄，周光明的好哥们，有事可以找我。”邵庄一见周光明跟苏慧握了手，急忙凑上去，伸出手笑道。

不过笑容显得有些猥琐。

“你好。”苏慧笑得有些尴尬，不过并没有伸出手。

“行吧，老师中午有事，你们快点回家吃饭吧。”范海清拎起包包，这时候办公室的老师都走了，唯有范海清还在里面。

“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周光明，邵庄，范海清三人见此就先离开离开办公室，不过周光明并非是往校门口走去，而是打算返回到小雨的班级，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想问问小雨的情况。

“周光明同学，听说你作文写得很好，还曾经在网络上写过小说。要不，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我想跟你请教一下关于记叙文这方面的一些写作技巧。”离开办公室后，苏慧看着周光明说道。

“好啊好啊，咱们一起去吧，我请客。其实写作方面我也很有天赋，想当初...”邵庄一听，还没等周光明开口，急忙抢着答应道。

“抱歉，苏慧同学，我还有事，要不你跟邵庄去吧，下次有空再说。”周光明现在心里只有小雨，而且苏慧是邵庄喜欢的女生，周光明不愿与苏慧有过多的接触。

“那好吧，那就改天吧，我先回去了，拜拜。”苏慧看出周光明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于是说道，然后转身走了。

“哎！苏慧同学，要不就我们两个去吃饭呢吧，我作文也很好的，我也会写小说!我教你啊，苏慧同学，你慢点走啊！”邵庄见到苏慧离开，顿时慌了，急忙在后头喊道。

不过苏慧并未理会，越走越远，直到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邵庄才收回目光，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老周，你说这多好的机会你...”邵庄十分懊恼地回过头，对周光明说道，发现周光明也走开了，直朝着小雨的教室而去。

“唉~人心不古，交友不慎呐。那么好的机会。唉~”邵庄又看着周光明的背影，知道周光明是找小雨去了，无奈的只好自己回去做饭了，还得面对自己那摇头晃脑的神棍叔叔。一想到这里邵庄心里就有诸多不平。

周光明此时心里很紧张，担心教室里面没人。

等到周光明走到小雨所在的教室，里面只有一个胖嘟嘟，脸上还有痘痘的女生在那里看书，一听到动静，立马抬起头，发现是周光明。

那胖女生是小雨的好朋友，叫贺朵。看到周光明进来，而且朝着自己走来，贺朵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周光明，随后又埋头看书，嘴里说着：“周光明，你终于来了，这是小雨托我转交给你的。你自己拿去看吧，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贺朵，你能不能告诉我，小雨她在哪？”周光明手里攥着信，手心里都开始冒汗了，问道。

“不知道，小雨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据说已经转学了，她只是把信放在我这里，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别问我了啊。”贺朵低着头，不愿与周光明过多交流。

“怎，怎么会，”周光明一下子失了神，大脑一片空白，仿佛魂魄都被人抽走了。

顿了顿，周光明走出教室，掏出了手机，拨打了小雨的号码。

“嘟~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周光明听到后，整个人怔在那里，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屏幕都摔碎了，浑然不觉。

“空号，怎么会是空号，难道小雨真的，要跟我分手？”

周光明完全没办法接受，两手颤抖着，从信封里掏出了一张字迹娟秀的信。

周光明，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可能我已经出国了。跟你在一起整整一年，我很开心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对不起，我没有选择。虽然我还想跟你一起看电影，喝你给我买的奶茶。跟你一起逛街，穿你给我买的裙子，戴你给我买的帽子，跟你牵着手，无拘无束地走在马路上。我们一起看书，一起出去旅游，一起到海边看日出，一起做我们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情，还有我们没来得及做的事情。但是都来不及了，我走了，希望你不要难过。

这一年来，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不管是在我家楼下，还是在学校里偷偷约会，我都很快乐。谢谢你给我买的台灯，每次睡觉的时候我都会开着它，它就像你一样，给我带来光明。每当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红着脸跟我表白，我就觉得你好可爱，也好帅。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你打动了。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你。

被你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好幸福。你的怀抱，真的很温暖，谢谢你。

还有你的吻，让我窒息，让我沉醉。

一直以来，我都是默默地接受你给的爱，却总是对你发脾气。对不起，我知道我很任性，每次无故冲你发火其实我也很难过的。可是你知道我的呀，我脾气那么差，又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每次冲你发火后我都很后悔，也很自责。但是你都不怪我，反而还一直安慰我，给我讲故事，我真的好开心，好感动。是你那阳光般温暖帅气的笑脸，治愈了我， 让我开始变得懂事，学会关心身边的人。我只想说，幸好有你，照亮了我的心。

光明，请原谅我不辞而别，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了。

你那么优秀，还那么帅，没会走在街上，那些女生看你的花痴眼神都让我好嫉妒。你怎么能这么帅，这么吸引人注目，还那么有耐心，那么温柔体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真羡慕，不知道我走后，哪个幸运的女生会陪在你身边。不过这都不重要，你能够幸福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很感激在这段美好的时光里遇见了你，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惊喜。

把我忘了吧——诗若雨。

读到最后，周光明再也控制不住地蹲在地上哭泣，泪如雨下。

这一天，周光明跑遍了所有跟小雨在一起呆过的地方，整个南海市的每个大街小巷，疯狂地寻找着小雨的身影。结果是周光明失望了，一无所获。哪里都找遍了，周光明实在是不知道去哪，一个人傻呆呆地站在小雨家楼下。橘黄的街灯打在了周光明的身上，拉长影子，显得那么的落寞，与孤独。

信被周光明折好放在了口袋里，周光明就那么旁若无人地坐在角落里，垃圾桶旁，脸上满是泪痕。跑了一整天，胸腔好像火炉一般烧得心里难受，烧得麻木。满脑子都是小雨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

周光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现实就是如此。本来周光明以为可以陪着小雨一起慢慢变老，但是现在想见到小雨一面都成了一种奢望。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周光明无助地站起来，浑身脏兮兮的，像是流落街头的乞丐。

等周光明回到了家中，周国全和李秀英坐在沙发上，两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周光明回来，脸上才露出一丝喜色。不过看到周光明仿佛行尸走肉般拖着身体，眼神空洞，浑身脏臭，整个人似乎都没有了精神。

“光明，今天下午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你下午和晚上都没上课，打你电话也不接，你去哪了？还搞成这个样子。”周国全对于周光明逃课的举动很是生气，本来想好好训一顿的。但是看到周光明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担忧不已。

“明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不会是被别人欺负了吧？快跟爸妈说说怎么回事？”李秀英连忙到周光明身边，急切道。

“我没事，我先去洗澡了。”周光明说完，便僵直地回屋拿了毛巾和衣服，然后在周国全夫妇的注视下进了卫生间。

周国全和李秀英面面相觑，心里都特别焦急，在那里胡乱猜测着。

毕竟周光明心如死灰的样子，周国全夫妇看着实在难受。

“他爸，你先回去睡觉吧，等明儿出来，我再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李秀英看着周国全一脸疲惫的样子，心有不忍，出言道。

“那行吧，小明一向都很听话，你好好跟他说吧，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周国全站起身，往房间走去。

李秀英看着电视，不过却是默默地注视着周光明那边的情况。等到周光明洗完澡，身上清爽无比，但是脸上依旧是落寞的神情，拖着步伐回到了房间，李秀英紧紧跟在后面。

“妈，你有事吗？没事我要睡了。”周光明头也不回，躺到床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妈没事，就是想跟你聊会。”李秀英顺手开了灯，看着床上的周光明，没有了往日的阳光，阵阵心疼。

周光明没有说话，一只手压着额头，遮住了眼睛，试图掩饰红肿的眼睛。

“那个叫小雨的女孩，是你女朋友吧，是个挺好的女孩子。”李秀英看向桌子上，相框里，那个穿着淡蓝色天真的女孩。

周光明心头一惊，不过又是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还是没有瞒住父母。当初周光明和小雨在一起没没多久，生活费就默默地涨了。看来李秀英早就知道了，而且心里也是默许了。

李秀英看到周光明依旧没有开口，会心一笑，摸了摸周光明的脸庞，不知何时，周光明已经开始逐渐地褪去稚嫩，渐渐长大了。

“你们的事，妈妈不会告诉任何人。妈妈相信你，相信你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这些年来，爸妈工作忙经常忽略你，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不过你不要怪你爸爸，他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将来能够有前途，出人头地，以后过上好日子就行了。当初我们一家搬出来的时候，你爸爸他就一直默默承担着一切，过了这么多年，你爸爸都没有勇气回去，不敢面对你爷爷，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你爷爷的错，更不是你的错。”

李秀英静静地诉说着，看着周光明的眼里满是深情，深深地亲情。周光明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只手默默地抓着被子，青筋突显。

“你打小就懂事，从来不给我们惹麻烦，以前你爷爷就喜欢带着你四处串门，逢人就夸。不过你爸带你走的时候，你爷爷气得大病一场，还是你大伯回来照顾的。你爸这么多年没有回家，其实他心里也很难受，每回过年都躲在家里一个人喝酒，还要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你不要怪你爸爸，他已经很苦了。”

周光明依旧一动不动，只是胸口起伏的幅度加大了几分。

“光明啊，爸妈现在也不求你飞黄腾达，赚多少钱回来孝敬爸妈。只要你能够开开心心地，爸妈就放心了。至于你的事，爸妈以后都不会干涉。只要你堂堂正正的，我们都不会强求你。”

李秀英说完，或者说是说不下去了，控制不住情绪，等到周光明把手臂放下来，李秀英已经关上灯，离开房间了。

“爸，妈，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周光明蒙着头，泣不成声。

其实，周光明做作业的时候，偶尔停下笔思考，都会不自觉地看着桌面上和小雨的合照，有时候还在那里发呆，市场拿着手机，盯着屏幕在那里傻笑，有时候晚上李秀英起来给周光明盖好被子，周光明做梦时喊的都是小雨这两个字。这一切李秀英都看在眼里，只是从来没有点破。

一直以来，周光明都觉得父母每天都在外面，忽略了他的感受，其实不经意的时候，周国全和李秀英都在默默地注视着周光明。不管是冷是热，是大是小，周国全和李秀英都在尽最大的努力呵护着周光明。都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

而周光明没有注意到的是，周国全和李秀英的两鬓，早已出现了白发。

周光明躺在床上，久久未睡，直到哭累了，或者说是心累了，周光明才入睡，直至第二天清晨。

房间的窗户，向着日出，这边天亮得特别早，六点过没几分，阳光便打进了周光明的房间里，细微的粉尘在光线下变成了随风飘扬的金粉，照亮了房间，带来了温暖，一点点地驱逐晚上遗留下来的寒冷。

周光明醒来，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后便到饭桌上，照例是放着今天的伙食费和小纸条，上面写着：

记得吃饭。

手里拿着纸条，周光明默默地将其折好，和伙食费一起放进进口袋，然后去卫生间洗漱，再回到房间对着镜子整理衣襟，收拾好东西便出门了。

周光明走在路上，看着早起的小贩推着车摊，路过的脚步急匆的白领，还有各式来往的车辆，周光明抬起头，洋洋洒洒的阳光落到脸上，好久，好久都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了。

小雨走了，周光明很难受，不过周光明不可能一辈子都沉浸在失恋的阴影中。周光明还有大好前程，还有美好的未来去憧憬，去向往，去冲刺！

至于小雨，周光明只能放在心里，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或许这个时机很长，很远，但是周光明愿意去等，耗尽所有光阴也在所不惜。

周光明迈开脚步，大步走着，在校门口对面吃了个早餐，便来到了教室，发现邵庄已经坐在位置上，认真地读课文。

“邵大师，早啊！”周光明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从背后突然拍了邵庄一下，大声道。

“我靠！老周！你丫的，你...”邵庄猝不及防，被周光明狠狠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周光明仿佛没事人一般，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心情大好，疑惑道：“老周你没事吧？”

周光明昨天的异常举动，邵庄自然是看在眼里，特意去小雨的教室里问了人，才知道小雨已经转学了。所以邵庄猜测周光明应该是失恋了，不然不可能昨天一直都没有接他电话。

不过现在看来，周光明反而像是刚谈恋爱一般，笑得跟狗尾巴花一样...邵庄是这么想的。

“没事啊，你赶紧看书，你家苏慧的成绩可不是一般的好啊，想从学习方面入手你还得多努力才行。”周光明放下书包，一副任重而道远的模样拍了拍周光明的肩膀，说道。

“大佬！教我啊！”邵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着周光明的胳膊，生怕周光明不答应。

“老规矩，走吧，小卖部带路。”周光明扬着下巴，摆出一副高人模样。

“大佬！请！”邵庄急忙到前面，像是开路般，做了个请的姿势，拿捏得十分到位。

周光明也不客气，扶着手，率先走在前面，邵庄紧随其后，在一旁保驾护航。

南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病人受伤很严重，需要立刻手术，家属先签字。”

洁白的走廊内,一名身穿白大褂，面带口罩的护士看着眼前一对年纪约四十的夫妇，声音很冷漠。

那对夫妇一脸焦急，尤其是那妇人，干糙的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男人的袖子，头发凌乱，眼里满是泪水，带着哭腔说道。

“护士，护士！我儿怎么样了，严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没听见人家护士说吗?要做手术！”那男人手里拿着同意书和签字笔，心里很是焦急，签字时手都有点哆嗦，看着旁边的爱人这种模样，不由得一生气，用力一扯，把袖子从妇人的手里扯了出来。

那妇人身子一下子软了，仿佛失去了主心骨般，眼泪开始冒了出来。

“根据病人的情况，我们医院可以先给病人做手术，不过你们要快点准备费用补上，不要拖延。”拿护士看到男的签字后，特意嘱咐了一句后便走了。

那对夫妇就是周光明的父母，就在这医院附近上班，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

夫妇二人都是基层工作人员，虽然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了不少钱，不过也就几万块而已，听人家说做一次手术动辄十几万几十万，明父一边担心周光明的安全，也为手术费用而烦恼，只能祈祷没那么糟糕，能够在周家的承受范围之内。

很快的，医生就位，手术室立刻亮起了红灯，开始准备手术。

明父名周国全，明母李秀英，两人是媒婆牵线，双方父母都同意后结的婚，虽然两人没什么本事，但是勤劳踏实，再加上只有周光明这么一个儿子，日子过得还可以。

只要不遇上天灾人祸。

周国全坐在手术室走廊的椅子上，看着面前自己的妻子急得焦头烂额，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没有控制住情绪。

于是周国全站起来，拉住李秀英，强行按在座位上，说道：“好了，你也别走来走去了，明儿肯定没事的。我去交钱的那里问下做手术多少钱，你在这里等我。”

李秀英满脸泪痕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唉，周光全看到妻子难过的样子，心有不忍地别过头去，不过还是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了一下李秀英，随即又恢复常态。

看着四周来往的人们，周国全强忍着伤心，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眨巴眨巴眼睛，收起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随即便离开，打算到一楼缴费窗口那里问问手术费用一共多少。

这个点是早上九点多，一楼大厅十几个缴费窗口，每个窗口都排了七八个人，贴着墙壁的那几台自助缴费机周国全又不会用，只好老老实实地去排队。

周围嘈杂的声音，只会让周国全心里更加焦急，但是又没办法，急也没用。总是听人家说这个做手术花了几十万，那个做手术花了几十万，周国全对于周光明的手术费用，心里很是没底。

好一会，才排到周国全。

“那，那个，我想问一下周光明的手术费用是多少。”周国全怀着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光明？刚刚送过来的那个？”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女性，短发，浓妆艳抹，不过还是可以看到额头上那几道抬头纹。

“嗯嗯，我是他爸爸。”周国全点头说道。

“病人刚送过来，具体费用还没出，不过不会少于六十万。”工作人员看了看电脑显示器，说道。

“病人手术后还有相关地治疗，需要在医院调养一阵子，这段时间内你们最好把费用交齐，不然可能会影响病人的给药。”

那工作人员打量了一下周国全，看出了周国全的窘态，一只手不自觉地在那里揉搓着裤袋，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一定，一定。”

离开了缴费窗口，周国全吐出一口气，似乎放松了下来，但是六十万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沉甸甸的压在了周国全的心头。

该去哪呢？周国全不想去手术室那边，看到李秀英那张哭脸他就烦，也不想回家，把那个老房子卖了，顶多也就三十万多一点，加上这些年的积蓄，还差二十万，再去亲朋好友那里借点。二十万！谁会那么傻，那么有钱借给自己。

周国全一家过得不算紧巴巴，但也是比较节省了，一年四季除了逢年过节，其它日子都不舍得怎么花钱。周光明也算乖巧，从来没跟周国全提什么无理的要求，这倒是让周国全欣慰不已。每每街坊邻居夸周光明这孩子懂事，周国全心里都很高兴。

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就出这种事呢？

周国全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当重之急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解决手术费用的事吧。刚才那个工作人员虽然说话规规矩矩，可是看着周国全那鄙夷的眼神让周国全很是难受，仿佛全身被针扎一样。

这时候，外面还在下雨，不过雨已经小了，只有天还是灰蒙蒙的，跟蒙在周国全心头的那团雾一样。

周国全还是打算先到自己的大哥周国庆家看看，碰碰运气。虽然好久没联系了，毕竟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多少都会借一点吧。

周国庆是货车司机，常年在外面奔波，膝下有一女，早已嫁人出国，周国全也好久都没看到这个侄女了。

周国全就这样走在雨中，空气中的寒冷让衣裳单薄的周国全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两手揣进兜里，走到公交站旁，等着918路公交，终点站离大哥周国庆的家没多远。

“妈妈，妈妈，不见了。”

站在周国全旁边，是一位年仅二十几岁，年轻貌美的女子，那女子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一个可爱得跟动画片里面的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绑着马尾辫，还穿着一双粉红色的小鞋子，嫩嫩的小手举着一杯奶茶，挡在了那女子的面前。

周国全一看，原来是那小女孩手中的奶茶管子掉到地上了。

年轻的妈妈头发有些乱，有些湿，脸上的妆也花了一些，还明显看出带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看来这场雨坏了不少人的心情，唯有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趁着自己的妈妈不注意，偷偷伸出手去接掉落的雨水，发出咯咯的笑声。

“管子掉了，不喝了，要回去了。”年轻的妈妈埋怨说道。

周国全看到这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么多年，周国全为这个家一直在外面努力工作，小时候周光明还会缠着周国全，让自己带出去周光明玩。不过周国全每次都是接口有事推脱，或者说下一次。可是周光明等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上了学，念了书，等到现在，周光明也没等到过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还有妻子李秀英，家里都是妻子在打理，照顾周光明，还要出去工作，这么多年都没怎么用过化妆品，自己将她娶过门时的衣服到现在还穿着。这么多年过来，早就成了黄脸婆，却没有听到过妻子的一句抱怨。

周国全突然觉得这些年欠了周光明母子俩太多太多了，有种想抱头痛哭的感觉。

不过周国全还是强忍了下来，正好公交车也到了，周国全挤上了公交，一直坐到终点站，来到了大哥周国庆的家里，还特意在路边买了两袋子水果。

“国全啊，你说你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呢？真是太客气了。快，快进来，进来坐着说。”

周国庆不在家，接待周国全的，是周国庆的妻子吕良梅。

“嫂子，大哥呢？”周国全问道。

“国庆他出去拉货了，前两天刚走，这躺要跑去东北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刚好我正准备做饭，要不吃了饭再走，小明呢？今天周末怎么都没跟你一起过来，还有秀英...”

吕良梅长相很普通，左脸上有颗明显的黑痣，有些发福，手里拿着锅铲，身上还系着一件围裙。看到周国全过来，十分热情的又是沏茶，又是洗苹果，还特意削了皮。

“明他，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医生说，至少需要六十万的手术费。”周国全艰难地说了出来。

吕良梅听罢一下子怔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地样子。

“怎么会这样子呢？小明这孩子从小就乖，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撞了小明地那个家伙找到了没，可不能让它跑咯，必须赔偿！”吕良梅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周国全的哭脸，知道周国全这次来的目的了。不过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罢了动了动脸颊，似乎还能挤出几滴眼泪出来。

“肇事司机跑了，不过已经报了警，他跑不掉的。只是明他做手术，费用太高，没办法才过来找大哥大嫂你们的。”周国全一脸无奈的说道。

“手术费多少？”吕良梅问道。

“保守估计要六十万。”周国全说罢，觉得嘴巴有点干，于是端起茶水，但是茶水太烫，所以只是抿了一小口。

“我的天！六十万！”吕良梅显然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咳了几声，说道：“国全啊，小明这孩子是我和国庆看着长大的，特乖，特懂事。出了这一摊子事，大嫂我也很难过，不过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国庆他开货车也挣不了几个钱，辛辛苦苦养个女儿，还被人拐到国外去了，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住的地方又偏，又烂...唉，我都不知道该说啥了。国全啊，大嫂这里有两千块，你要是不嫌弃就先拿去用吧，不用急着还。”

吕良梅说着说着，看到眼前的周国全难过得眼眶都红了，于心不忍，只得回屋拿了两千块钱出来，交到周国全的手里。

“大嫂，谢谢。”周国全手里头紧紧攥着这两千块钱，心里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辈子从来没有觉得钱是那么重要。

“唉，等国庆回来，看他那里还有多少吧，毕竟是一家人。”吕良梅虽然很不情愿，但是看到周国全这个样子，还是不忍心一毛不拔，若不是及时开口说出两千块，吕良梅估计周国全都要跪下来求自己了。

周国全不住的道谢，语无伦次，在吕良梅的目送下离开了。虽然只有两千块，像是被打发来的，不过还是给了周国全一点希望。

出来后，周国全肚子也点饿了，不过全然不顾，先是给妻子李秀英打了电话，让她自己去买饭吃，不要去管费用的事。 然后盘算着怎么去借钱，凑够六十万。

李秀英见周光明确实没事后，便先带周光明回去，打算给周光明做了饭，再去上班。

周光明心事重重，乔治给他说的话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了，而且乔治还给周光明展示了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都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到了。

所以周光明即便是无神论者，但还是被深深的惊到了。

回到家中，李秀英做完饭，亲眼看着周光明吃完后，才出门。临走时还特意嘱咐了几句。

周光明吃完饭，打算看会书，毕竟躺了两星期，功课落下了不少。

周光明和小雨，属于早恋的那种，双方家长以及学校老师并不知道，不过周国全夫妇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自周光明和小雨恋爱之后没多久，周光明的生活费明显上了个档次。、

高三的生活是繁忙的，每天都沉浸在书本的海洋里，奋笔疾书，日夜苦读，努力这么久，为的就是考上理想的大学。周光明也有理想，就是跟小雨考上同一所大学。小雨成绩优秀，是年级排名前十的尖子生，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

周光明成绩不错，偶尔还能挤进前一百，但是跟小雨比起来还是差多了。所以周光明学习也是越发的用功了，近两个月的成绩基本上都在一百名以内。当然这离不开小雨的帮助，经常帮周光明复习的成果。

回到房间，周光明坐在椅子上，打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了前不久做过的一张语文高考模拟试卷，打算再做一遍，把错的题目仔细看看，纠正过来。

这篇试卷上关于诗歌的阅读题乃是李白的夜宿山寺，比较通俗的一首诗。当周光明细细读了一遍后，尤其是后面那句‘不敢高声语，唯恐惊天人’。里面的‘不敢’‘恐’以及‘惊’等字眼落入周光明的眼里，不由得感叹：原来不管人站得多高，权力多大。但是对于天从本质上都抱着一种敬畏的心情，不敢亵渎。

周光明手里拿着试卷，脑海里能够想象出人们抬头看天时的那种恭敬的神态，发自内心的崇拜，纯净无比。这一刻周光明仿佛感觉到自己端坐在王座上，享受着众人仰望的狂热目光。

刷！

试卷突然从周光明手中脱落，掉到了地上。周光明急忙俯身捡了起来，方才脑海里无故涌出的想法把周光明给吓了� �跳。好像冥冥之中周光明觉得人们敬天是理所当然的，但若是对天不敬，反而是要遭到惩罚。

虽然周光明不提倡封建迷信，每年清明回家也会扫墓祭祖之类的，周光明都只当是风俗传统，内心并未有多大的敬畏。有时候受到惩罚也只是自己做错事而已。

刚才那荒唐的想法并非周光明本意，但是确实是从周光明的内心萌生出来的。所以周光明才会被吓到，

周光明赶紧平复情绪，重新打开试卷，恢复平静继续看题。

但刚才的想法似乎地扎根在了周光明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只不过被周光明深深地埋藏起来，不愿触及。

周光明开始复习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今天是星期天，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但是周光明似乎忘记了时间，一直看着书，好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且周光明一点都不累，丝毫没有疲倦的感觉，精力十分充沛，复习效果出奇的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一触即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这样的效率，简直是不可思议，周光明完全沉浸在其中，终于体会到了畅游书海的心情，感觉一个被困在沙漠里三天三夜的人突然掉到了水池里面，完全不想出来。

直到晚上九点半，周国全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看见周光明还在埋头苦读。但是周光明居然连灯都忘了开，整个房间都昏昏暗暗的，仅凭窗外照进来的那一点点光，根本看不清楚。

“儿子，你怎么看书都不开灯啊！你眼睛刚恢复，医生说不宜用眼过度，更何况你连灯都不开！赶紧休息一下，到窗边往外看看，看看远处，别搞近视了。”

周国全一见立马过去把灯打开，然后走到周光明的身边劝说道。

但是周光明浑然不觉，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翻书，提笔写字，没有任何反应。

“光明？光明？”周国全轻轻地推了推周光明的肩膀，说道。

嘶！

周光明突然吸了一口冷气，转过头来，绷着脸，怒视周国全，仿佛在责怪周国全打扰到了周光明。而且从周光明的眼中，周国全似乎还感觉到了一种冷漠，毫无感情的目光。令周国全心里突然有种恐慌，寒冷到了心底。仿佛眼前的儿子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般。

“哦，爸，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周光明突然回过神来，开口说道。

“嗯？现在都晚上九点半了，你没去上晚自习？”周国全问道。

周光明心里满是疑惑，抬头一看闹钟，再看看漆黑的窗外几盏昏沉的街灯，才确认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是周光明感觉自己只看了一会儿，然后周国全就回来了，怎么眨眨眼天就黑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学习的最高境界，忘我境界？！？

“没，没有，看书入迷了，忘记了。”周光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幸好当初请了长假。不过为了赶上学习进度，周光明从明天开始就要去学校了。

“肚子饿不饿，爸给你做饭。”周国全说道。

周光明刚想说不饿，但是肚子刚好咕噜叫了两声，于是便尴尬地点点头。

“行！那你休息下吧，爸做好了就喊你。”周国全说完便转身打算到厨房给周光明做饭，但是没走几步，周国全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周光明，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爸，怎么了？”周光明被周国全的目光看得浑身发麻，不由得开口问道。

“哦，没事，没事，就是想问问你要吃点什么。”周国全说道，看到自己的儿子确实还是和以前一样，刚才的眼神...周国全只能归咎于工作太累，导致出现了幻觉。

周国全以前当过厨子，手艺好得不行。但是一般的厨子工资高不到哪去，大酒店的厨子又不是想当就当的。所以周国全放弃了当厨子这个职业。

“随便吧，快点就行。”周光明回答道。

听罢周国全便去厨房，给周光明做饭去了。

周光明吃完饭后，差不多是下午两点。将近八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周光明都坐在椅子上复习，丝毫没有感觉到疲劳，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复习效率还高得令人发指，周光明都觉得十分奇怪。

叮叮当当地，声音传到周光明的耳朵里，周国全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了。周光明坐在那里，手里提着笔，却是不知落到何处。于是拿起手机，给小雨发了条消息，等待小雨的回应。

晚自习是十点半才下，周光明估摸着小雨这时候正在复习，不会回话，所以周光明等了几分钟没有消息后，打算到厨房帮父亲周国全一起做饭。

周光明走出门外，突然听到周国全正在厨房里接电话，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于是周光明放轻脚步，慢慢地来到厨房门口，躲在墙后面，竖起耳朵偷听。

“没问题，我会尽快还上，只要你们不要过来打扰我家人。好的好的，没问题，一定一定。嗯嗯，挂了。”周国全声音放得很低，但是周光明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还？还钱？周光明很敏感地抓住了关键的字眼。

可能是自己住院，花费了不少钱，所以周国全找人借了钱。那通电话应该就是催周国全还钱的。

周光明无奈地靠着墙，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知道这么多年来，父亲周国全付出的太多太多了，然而付出的这些，几乎全都是为了自己。想到周光明以前不懂事，总拉着周国全给自己买这买那的时候，眼眶都不禁湿润了。

“咦？儿子，你怎么站在这里，快去洗手吃饭了。”

周光明怔在那里，直到周国全端着两盘菜走出来，才发现周光明。

“哦，尿急，先上个厕所。”周光明突然反映过来，边说着边往卫生间跑去，生怕周国全看到自己眼里的泪花。

“嗯嗯，记得洗手。”周国全把菜端到桌子上，又帮周光明盛好了饭，便到客厅看电视了。

周光明跑到卫生间关上门后，揉了揉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调整好情绪，确保周国全看不出来后，才洗个手走了出来，到饭桌上吃饭。

这个点了，李秀英也刚好下班回来。看到周光明在吃饭，于是从包里拿出来一瓶鱼肝油胶囊。李秀英上班时听别人说吃这个对眼睛好，所以李秀英特意去药店里买了一瓶，给周光明吃的，对恢复视力有帮助。李秀英主要还是担心周光明会有后遗症之类的。

周光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将其收进口袋。但是李秀英还是叨叨地不断嘱咐周光明自己要记得，按着说明书上写的吃。直到周国全说了句行了不要打扰儿子吃饭李秀英才走开，到卫生间里洗澡去了。

周光明无语地笑了笑，吃完饭，便把碗盘端进了厨房，打算明天再洗。然后便回到房间翻出手机，打算看看小雨回了什么消息。

周光明打开手机屏幕解锁，有些期待地点开小雨发的消息。一入眼，周光明顿时惊得手机都掉到了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