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德语的吴珊接过袁丽手里的德文资料,得知那些哲学论文原来是徐心平的,好奇之心陡然而生,两眼放射着利箭似的光芒,
“我的小姑奶奶,您这是要横刀吗?”
被看穿心思点破用意的袁丽,实在掩饰不住自己的窘态,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但她还是强撑着犟道;“胡说,我只不过是想帮他一下。难道帮他译点资料就是对他有那个意思了?”
“诶,我说袁大小姐,您什么时候起过无利的早儿啊?高中的时候起过吗?初中的时候起过吗?小学的时候起过吗?对,幼儿园的时候您没准儿起过无利的早儿,那时候咱们没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啊。”
面对可以说从小到大对自己的斑斑劣迹比档案还清楚的吴珊,袁丽还能说什么呢?
“珊珊,我也知道这有点不合适,但是我,我,我就是忍不住。”
没想到吴珊却说:“那有什么不合适!男未婚,女未嫁,接受不接受是他的事,追不追求是你的自由。有多少男的不就是这样死皮赖脸的追咱们女生的吗。啊,丽丽,我可不是说咱们死皮赖脸,咱这叫给他们脸呢。这回,姐们儿愿助你一臂之力,也给咱们北外的女生争争光。”
“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沈佳。”袁丽心有所思就口有所言地对吴珊说道。
对于袁丽来说,吴珊就是她的云文件寄存器。有些话可以对父母说,有些话可以对朋友说,但不管对父母还是朋友,都是有些话不能说的。但对于吴珊,袁丽从来是什么都可以说的。原因很简单,她太清楚自己了。从小时候自己的顽劣不堪,到稍长大些时候性别好奇,自己光彩露脸的方面,她可能不记得,但自己干过的那些糗事,她记得比谁都清楚。
当然,吴珊也没有白白占用自己的脑子替袁丽记着这些与已无关的乱七八糟的事。从小到大,吴珊只要有了某种需求,而她的父母又不满足她的时候,那么袁丽就成了她要挟的理想对象。
吴珊要挟起袁丽来,就象下棋打牌一样,可谓章法森严。
“袁丽,我想吃大白兔奶糖了。”吴珊开出了标的。
“想吃你就自己买呗!”去你的,又想让我出钱。袁丽不应。
“前天是你把大熊的鞋扔到院子里去的!”吴珊打出第一张牌。
“谁让他把大臭鞋脱下来的!看见的人多了。再说大熊就是知道了,他敢把我怎么着!”就这点破事还想要挟我,别做梦了!
“昨天是你投粉笔头没投准投住郝老师的后脑勺的!”吴珊打出第二张牌。
“无心之过,郝老师就是知道了也肯定会原谅我的,哼!”小姑奶奶又不是给吓大的,老郝不过是个小学老师而已,姑奶奶的爸爸可是大学的老师,照样不是让自己气得整天鼻歪眼斜的。
“昨晚上你给齐小帅写了情书,现在就在你的裤兜里装着呢!”吴珊打出第三张牌。
“你怎么知道?”这可要了姑奶奶的亲命了,给男生写情书的事要是让人知道了,那帮整天和自己摸爬滚打在一起的哥们儿肯定会把自己踢出男生群去的。
“哼,你昨天问了我好几个情书专用语,这几天又跟齐小帅眉来眼去的。今天我碰了一下你的裤子,你立即就把裤兜捂得紧紧的。我敢打赌,你裤兜里面肯定装着给齐小帅的情书!敢不敢赌?”中国少年福尔摩斯吴珊精准地进行着童叟无欺的推理。
“只能买两块!而且还得给我一块!”
要挟成功!但出资方袁丽不甘心就此失败,就向讹诈方提出了条件。
“总得占我便宜,一次都不放过我。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够倒霉的!”既然得了便宜,又岂能不卖个乖!小吴珊保持着她的一贯作风。
双方就此达成协议,握手言欢。手拉手奔向学校门前的小卖部,两块大白兔奶糖甜蜜地塞进了两个小朋友的嘴里。
后来两人都上了北外,更成了无话不说相知相悦的闺密。现在袁丽向吴珊说起对徐心平的心事,吴珊当然会和袁丽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吴珊接着袁丽的话说道:
“谁也不能把谁提前占下呀。当然,这对沈佳确实会有伤害。不过如果不这样你心里不也受伤害吗?现在不是讨论道理的时候,而是采取行动的时候。”
吴珊竞然这么支持自己,这让本来担心发小会因此而对自己发起道德谴责的袁丽,一下子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在吴珊的倾力支持下,最重要的几篇论文终于赶在周末前交到了袁丽手里。为了让袁丽有良好的机会给徐心平进一步讲解译文,吴珊又把几处关键另作了拓展延伸单独交给了袁丽。
袁丽先打电话约了徐心平,约他到北外附近的一个咖啡馆。
“袁丽,费那个事儿干嘛呀,你回家的时候顺路来北大一下交给我不就完了吗?”听袁丽说要在咖啡馆里交给自己译好的论文,徐心平觉得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关键是有些地方我得好好跟你解释一下的。有些德语词汇,有好多引申的意思,不搞清这些意思,会理解得不全面的。”
“原来是那样啊,那太谢谢你了袁丽。我一定按时赶到。”
约好徐心平,袁丽回宿舍精心打扮了一番,就拿着译文在北外的校园里溜着。和徐心平约定的时间还早,自己用不着现在就赶过去。她想作为女生,还是要有点小矜持的。
男生的回头率很高,这让她更增加了一些自信。
自己干嘛要增加自信呢?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正是因为自己在徐心平面前不自信吗?袁丽觉得自己很可笑,从小到大,自己怕过什么呀?看上了哪个男生,想跟哪个男生玩儿,自己哪一次有过不好意思不自信了。哪个被自己看上的男生敢不听招呼闻声归顺呀,偶尔有男生对自己不够心甘情愿,用嘴招呼不听,那直接就动手招呼了。
可在徐心平这儿,她却在心里反复犹豫着,要在什么时候向徐心平表白呢?肯定不能是现在。袁丽心想,现在只能慢慢地增加了解增进友谊。好吧,她有这个耐心,她也相信,老天爷也会赐给她一个天赐良机的。
估摸着徐心平应该已经到了,袁丽才迈步向咖啡馆走去。一进咖啡馆,徐心平果然已经等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
“袁丽妹妹,你这是要去相对象吗?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
“对呀,就是要去相对象啊。怎么样,还看得过去吗?”徐心平的反应让袁丽很兴奋。
“都把我的眼闪瞎了,还说什么看得过去看不过去。就我袁丽妹妹这样的要去相亲,那肯定都是单方面决定权,只要您同意,那就不用再问男方的意见了。”有求于人的徐心平,一半发自内心,一半投其所好地不吝赞美之辞。
“真的吗?我要是看上了有妇之夫呢?人家是不是也会弃暗投明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呀?”袁丽心有所思,自然而然地就把话往那个方向引去。
“你这不是有病吗?现成的一个洪军等着你的青睐,就算你觉得洪军不合适吧,还有成千上万的单着的高富帅呢,你就非抢别人碗里的剩肉吗?”
“我还就是有病,你们男人不也是整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吗。”袁丽本想说,我还就是有病,我还就是要抢别人碗里的肉。她差点就要说,比方说我就看上你了呢?但话到嘴边她还是相当理智的忍住了。因为她深知,这样的话一旦出口,引起了徐心平的警觉甚至反感,那多半会让自己的一厢情愿就此破灭。
徐心平见袁丽一说起这样的话题,就有点千言万语说不尽的意思,于是赶紧打住了,把话题转向今天的正事。
“有病没病的以后再说,先把译文给我看看。”
袁丽矫情地把高高举着的资料袋往自已怀里一抱,“徐心平,知道我为这些东西花费了多少心血吗?人家身上的肉肉掉了好几斤,头上的长发白了好几根呢。”
“哈哈哈,这好办,我一定补偿你。你先把那几根白头发给我找出来,我一施魔法就会让它们变成黑色。至于你掉的那几斤肉肉,我找点特效增肥药,把那几斤肉肉加倍补给你。”
“那还是算了吧,我只当减肥了。”袁丽说着,把资料递给徐心平。“你先通篇看一下,然后我再给你讲讲那几个比较复杂的地方。”
徐心平认真的看着,时不时问一下袁丽。等袁丽把那几个关键处给徐心平讲解完,徐心平由衷地冲袁丽竖起了大拇指,“真是虎父无犬女!袁丽,你真该跟你爸袁老师学哲学!”
这时,徐心平的手机响了,沈佳的。
“心平,干嘛呢?又到周未了,想我了吗?”
“佳佳,我一直都在想你,干嘛非到周未才想啊。你呢,上课累吗?”
“不累,对了,人家石博文交给我的资料你怎么也忘了跟我说呀,害得我到了青城才打电话谢人家。”
徐心平此时才想起两周前石博文让他转交给沈佳资料的事。连连说着对不起,说我一定找石博文当面道歉。
袁丽屏息听着两人的电话,还好,沈佳没问徐心平和谁在一起的话。她干嘛要担心这一点呢?这让她对自己这种本能产生的害怕有点讨厌,因为这样的本能反应好象是在提醒着她,自己现在正在象一个贼似的偷别人的情人。
但她立即又顿悟似地想到,那个叫石博文的,是不是也在扮演着和她一样的角色做着和她一样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