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到现在还一直记得枫叶林的那个下午。
两个人坐在半山上,晃朗着腿,手撑着凳子,就这样懒散着、肩并肩坐着看满眼的枫叶林,沈昕把头靠在萧兰陌的肩上,萧兰陌故意滑下去,“哎,就是不让靠!”
沈昕偏要扒拉着萧兰陌,看着这幽静的小山谷,时不时还有几只鸟飞过去,“我给你念首我的诗,你让我靠着你。”
“行,可以!”萧兰陌觉得可以,点点头。
“枫叶何红红,空山共悠悠。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风吹秋不宁,鸟鸣心更静。最爱林暮晚,我与兰来游。”沈昕站了起来,边念诗还边举起手来指点江山,仿佛整个枫叶林都是她的。
“南北朝王籍诗人的《入若耶溪》,念的跟自己原创的一样,沈昕,你怎么好意思的?”
后来萧兰陌发现沈昕就是个爱耍赖皮的人,可以面不改色的明目张胆的占有别人的东西,经常让萧兰陌觉得自己把控不了这个女生,下一秒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又气不起来。
沈昕巧舌如簧,也开始说起来,“若耶溪在会稽若耶山下,景色佳丽。
这首诗是王籍游若耶溪时创作的,它使人感受到若耶溪的深幽清净,也达到了“动中间静意”的美学效果。
尤其王籍有长久羁留他乡的思归之念,想要告别仕途归隐山林。
我不一样,我是在这枫叶林创作,我心情美好,身边有爱人相伴,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心里特平静,整个枫叶林都因为我的诗变得更有味道了,我就只想让别人感受到我跟兰兰在这里小天下之小,大枫林之大,独有二人的感觉。
一个表达想归隐情怀,一个表达的是与恋人相伴之暖。
所以我说是我的诗。”像这样强词夺理,也是第一人了。
“我还想给这里起个名字呢,就叫宁秋林,或者暮晚林,多好听的名字,改天可以跟政府申请一下。”沈昕自己把自己说嗨了。
“沈昕,你醒醒,你这可真能吹。”萧兰陌都听不下去了,张口叫了沈昕的大名。
沈昕收敛,坐在椅子上说,“兰兰,你过来,男子汉说话要算数,过来让我扒拉着。”
萧兰陌刚坐下,沈昕就把胳膊伸进萧兰陌的冲锋衣里面,“冷吗?”这个女生这样让自己欢乐和无语。
“不冷,就想箍着你。给我唱首歌吧?兰兰,想听你唱歌。”沈昕也不敢相信被称为女汉子的自己,竟然可以这样撒娇,这样粘一个人。
“嘿嘿,可是我就会唱军歌。”萧兰陌摸摸头笑着说,“哦,我想起来了,我们一个心理学教员教过我们一首歌,我哼给你听。”萧兰陌略微有点兴奋。
“好啊,好啊!”沈昕挽着萧兰陌的胳膊,把身体的绝大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地贴着萧兰陌。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沈昕也听出来是什么歌了,开始轻轻跟着哼……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两个人哼歌的时候,对望的眼睛里都是深情,是按耐不住的开心。
沈昕很享受当下的每一秒钟,但萧兰陌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一丝丝的失落。
“阿,你知道吗?如果不是遇见你,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沈昕感受到了萧兰陌的语气,只是静静的依偎着他,听萧兰陌说出自己的故事。
“你知道吗?阿,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出生的时候就是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出生日期,萧兰陌,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这些年执行任务,出生入死,有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我想如果我离开了这个世界,可能留下来的也只是一张卡片吧,写着我的名字和死亡时间。”萧兰陌平淡的说了这些话,嘴角还扯出了一个微笑。
沈昕就是觉得心疼,眼泪流到了心底。
是什么样的颠沛流离让你变得这样平静呢?兰兰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会有饿肚子的时候,要干很多很多活,每天都感觉睡不够觉,做错事情还会受到惩罚,会跟别人打架。
跌跌撞撞也长大了,上学、入伍、考军校、当排长每个阶段都吃了很多苦,要忍受很多东西。
每次的执行任务,都是一场血雨腥风,回来后好久,我都缓不过来。
其实,阿,你知道吗?”萧兰陌抬起头望着沈昕,目光真挚深邃。
“我一点也不喜欢打架!
我不喜欢和孤儿院的其他孩子打架,无非就是为了抢吃的,我就让给他们,只是吃的而已,饿了,挺一挺就过去了。
刚开始到部队的时候,真的好开心啊,可以每顿饭都是免费的,可以吃的很饱。
我很努力很刻苦很认真的训练,因为我觉得要感恩要知足,每天可以吃这么饱的饭。
后来,开始执行任务了,我有过抵触心理,我想让,想要避免打架。
可是这次是要让命啊!
只有赢才能生存下来,我不像刚来部队的时候那样吃什么都很香了,有时候有点吃不下了。
其实,我自己也有过愧疚,对方也想活下来的吧?”萧兰陌顿了顿,沈昕就这样看着他。
“每次回来,我都要去一个不同的乡村里住几天,看看自己保护的人,看他们淳朴善良的笑容,看他们依旧和往常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才会觉得安心。
就这样,阿,我都没有怕过。
直到遇见你,
我开始感激每一段时光,感谢每个地方,感谢组织给我成长的环境和现在这样健康的体魄,让我变得有力量。
你就是山涧的第一缕阳光,
照在沉静的溪水上,
明亮了我整个过往。
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意我,追着我要对我好,耍赖也要赖在我的人生里,可能除了间谍就是你了。
可能间谍都没有你这样的执着。”这是沈昕印象里萧兰陌说话最多的一次。
“所以那次我执行完任务回来,我想自己又逃过了一劫,就在夜里去了你们学校,我想我一定要把这样的女孩子留在我的身边。”萧兰陌看着沈昕认真的眼睛,举起右手摸着沈昕的头。
“兰兰,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在我的心里你才是最优秀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想一定要把你拿下。”沈昕一直以为是自己爱萧兰陌更多一点。
听到这些话后,不知道怎么说,说的语无伦次的。
“没事儿,阿,都过去了,以后都有你了。”萧兰陌说出来之后情绪也缓过来了,拉着沈昕的手站了起来。
“对呀!以后都有我陪着你了,我会永远这样赖在你身边的。”沈昕也笑着跳了起来,双臂环住萧兰陌的脖子上,等萧兰陌顺势把沈昕抱起来的时候,沈昕睁着眼睛,嘴巴亲了萧兰陌。
萧兰陌足足有三秒钟是石化了的,最后还是用力的吸着沈昕的嘴巴,两个人都把嘴巴吸红了。
那是两个人的初吻啊,伴着夕阳的余晖,在半山腰里陪满山的枫叶林开心的笑了好久。
下山后,萧兰陌骑着自行车载沈昕回学校,去小吃街吃面条,这样的天气吃一碗热腾腾的拉面简直是美味。
两个人都红着脸,红着嘴,害羞的拉着手、捂着嘴进了山西面馆。
“哟,小,你这是跟男朋友一起来的?”张哥已经眼疾手快,招呼上来了。
沈昕跟老板都很熟,大家都是山西人,爱吃面,沈昕也经常拉着同学来给张哥捧场,这是第一次带男朋友过来,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沈昕点点头,捂着嘴说,“张哥,我们要两碗拉面,放辣。”然后就转身去了座位上。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张哥在背后还疑惑的问。
热气腾腾的拉面,两张在雾气里面朦胧的脸,朦胧的爱情,只有红红的嘴巴吸溜吸溜的,这天气就适合放辣椒出出汗。
“兰兰,我跟你说,你是赚大了。”沈昕拿着筷子盘了一把面条往嘴里送,这样的用筷子姿势一下子把萧兰陌逗乐了。
“为什么?因为你不会用筷子?”萧兰陌取笑沈昕。
“不是,我这个从小没有学好,拿筷子很别扭,你知道吗?我每次吃完面,夹的我这手心里的肌肉疼。”沈昕自己还要抱怨几分。
萧兰陌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我说你赚大了,不是这个,是你遇到我这么好的女孩子,可以陪你去西餐厅吃西餐说英语,还能陪你吃街边7块钱一碗的拉面,能陪你穷能陪你富,多好,你看!哪里能遇到我这样的宝藏女孩儿。”沈昕不要脸的架势又上来了。
后来,让萧兰陌惊讶的是,这么赖皮的沈昕,不仅可以吃西餐吃得温雅、吃拉面吃得尽兴,还可以陪萧兰陌一起打枪、一起出任务、一起经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