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没说完，但林启风知道他想说什么。
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他刚才还狂跳不已的心，现在忽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一个年轻又鲜活的生命就在他眼前消逝了，可惜，可悲，又可叹。
这无关乎个人恩怨，只是对生命最起码的敬畏……太特么吓人了。
咻的一声，人突然就掉下来了，要是晚上三五秒，很有可能就把他和陆诚给砸到了。
连死都差点拉上陆诚去垫背，你就说俩人的缘分该有多深厚吧？
关键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啊，凭啥还要拉上他？
凭啥？
想想都不寒而栗。
而且，几十米高的楼上掉下来，人都快摔碎了，血乎刺啦的画面，看着就反胃，心情能不沉重才怪。
陆诚脸色苍白，还没回过神来，嘴里反复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到底为什么？林启风也在奇怪，涨了三十七个点，而严恒一直在做多，按照常理来说，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从楼上掉下来呢？
高兴过头失足了？
还是突然顿悟，觉得人间不值得想不开了？
又或者是……他杀？
一个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烁，看看地上的人影，再看看身后大厅里欢庆的人群，画面对比太强烈。
林启风甚至开始在想，要是让这些人知道，被他们寄予了全部希望的人已经倒在地上，该有多震惊，多费解，多失望，多彷徨，会不会有人跟他一样想不开去……
林启风猛地摇摇头，不想再往下想了。
“啊。”
“有人跳楼了。”
一声惊呼，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个可悲的事实。
大厅里狂欢的人群陡然一滞，然后纷纷冲了出来。
“我的天。”
“真的有人跳楼了。”
“谁这么想不开？”
“选择这个点跳楼，肯定是炒外汇呢吧，该不会是美元突然涨了，而他一直在做空，因为赔了钱而一时想不开吧。”
有人思维敏捷，迅速推导出了一系列可能。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长叹，林启风听出两种情绪，一是扼腕长叹，哀人生之多艰，二……这是长舒了一口气啊。
“好险。”
“幸好今晚涨了，要是再跌两天，想不开的就该是我了。”
“同幸同幸。”
林启风看了这些人一眼，心里开始替这些人默哀，要是让他们知道……
“哎，你们看这人身上穿的衣服，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诶。”
“你看这鞋，也有点眼熟啊。”
“这发型……”
“这背影……”
“这……怎么看着有点像、像……”
“像严总？”
“别胡说，怎么可能呢，今晚行情这么好，谁想不开也轮不到严总啊。”
“就是。”
“少乌鸦嘴。”
“啊……真是严总。”
一声惊呼，终于再次有人发现了这个可悲的事实。
人群瞬间静了一下，所有人都愣了。
“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们的。”
有人不敢置信，跑过去确认，然后便想起了第二声惊呼。
紧接着是第三声。
第四声。
……
最后所有人一起痛苦哀嚎起来。
凌晨四点多的大街上，这一幕震撼人心。
林启风没心情，也没功夫去管这些人是怎么收场的，他一直在思考，严恒为什么会突然想不开了。
陆诚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回家的车上全程沉默，眼神凝重而又极度费解。
严恒的突然离世震动了全港，第二天新闻便铺天盖地报道了出来，舆论瞬间被引爆，无数人被震惊了，街头巷尾开始热议，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是为什么呢？
随着新闻的深度挖掘，真相一点一点浮出了水面。
简而言之就是，严恒认为行情来了，所以孤注一掷，押上了所有资金，把杠杆调到了最大，整整四百倍，而且几乎是满仓买进，留下的缓冲余地太小。
一直平稳的走势，让他麻痹大意放松了警惕，面对突然的震荡，判断错了形势，认为跟之前一样，只是一次普通的调整，结果判断失误，跌幅超过了他的预期，等感觉到危险想要清仓离场时已经晚了，账户里的保证金不足，爆仓了。
一场豪赌，以失败告终。
而且是惨败，输的一无所有了，万念俱灰之下，他选择了极端。
谜题解开了，林启风和陆诚的心情同样沉重。
林启风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救下陆诚，陆诚可能活不到现在，严恒就不会去银行应聘，俩人不会结下梁子，也就没有了后续的争斗，很有可能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结果。
所以，严恒的死是因为他的重生煽动了时空而导致的？
陆诚的思绪有些复杂，一是触景生情，他联想到了自己，三年前他也面对过同样的处境，只是他很幸运，碰上了林启风，而严恒很不幸，没有等到那个能拯救他的人出现。
二是血淋淋的现实让他对外汇市场有了极为深刻的认知，他有点怕了。
“林先生，我认为您之前说的很对，我们确实到了该退出的时候了。”
林启风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本正经表态的陆诚，问道：“不再观察两天了？”
陆诚认真道：“不用了，您说的很对，我们赚的已经够多了，应该知足了，现在是时候抽身出来收购万泰了。”
林启风忽然笑了，果然，只有鲜血才能唤醒贪婪，之前还各种不甘心的陆诚，现在不用人劝，自己就想退出了。
林启风摇摇头：“那就退出吧，把资金全部收回来，你之前答应的红包别忘了发。”
陆诚笑道：“我记着呢。”
“另外，我之前让你搜集田家负面新闻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搜集到一些了，现在就要用吗？”
林启风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舆论只有在最恰当的时候爆发，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说着顿了一下，又突然道：“我们买家媒体吧？”
陆诚一愣：“买什么？”
“买媒体。”林启风重复一遍：“报社、杂志、广播，甚至电视台，什么种类都可以，只要能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