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了两天。
教会里虽然少了个教皇但是并没有人在意,因为在印象里这位教皇本就没怎么出现过,但赫拉格斯却渐渐开始着急了,其他人不知道西泽在私下所做的那些事,他可是一清二楚的,什么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这么长时间,赫拉格斯只担心自家教皇会不会已经被仇家袭击带走了。
教皇的实力自然强大,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况且邪神的那些仆人肯定会选择暗中袭击,自家教皇现在的安危实在是有点难说,但赫拉格斯还是选择了等待,因为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可做,他只能在西泽消失的期间内帮他处理好所有教皇应做的事务,静静地等待一个结果。
但在某个消息传进了莱茵河里以后,黑袍一行人的心情则渐渐开始沉重起来。
“厄洛丝从轮亥那里拿到的是利维坦的干骨?”黑袍觉得有些奇怪,他对着面前的莱茵之主再度询问了一遍,“你确定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老人伸出食指,将一封信件从文件顶上拖了下来,在看清里面的内容之后甩出去,黑袍则默契地接住,“看看就知道了。”
“利维坦的干骨,”黑袍看着上面的相片,忍不住说道,“居然真的是那头怪物的干骨?!”
“我看见消息的时候比你都要吃惊,因为那个女人居然放弃了成为贤者的机会反而做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决定,”老人说,“我们莱茵河整合会全部聚集在一起进行了一番讨论,最后得出了三个结论。”
“要么就是厄洛丝想从干骨上寻找一点东西,要么是她的某样炼金实验缺少这份材料,要么就是,她想看看自己父亲当初镇压的怪物究竟是什么级别?”黑袍对老人说道,“总共也就这几个可能,因为厄洛丝一定是想从这根骨头上寻找到某些东西,她已经快三十了诶,怎么可能会做没有意义的事,这种年龄的女人最麻烦了我跟你说。”
“我不想听你那些所谓的情史我只能告诉你这个消息很严重,因为这意味着厄洛丝手里有我们莱茵河没有掌控到的信息以及秘密,”老人垂下头看着纸面上复杂的文字,对黑袍说道,“何等震惊的消息。”
“如果你们一直都站在先知的地方去对人类洒下怀疑,那我觉得你们也该下来了,”黑袍说,“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她要那根骨头做什么呢?放着贤者不要,去追求邪神能带给她的?别开玩笑,她没成年的时候就已经是整个漆泽国最强的魔法师了,为什么她还会需要邪神的帮助?”
“我比你都好奇,好奇得快要疯了,”老人叹了口气,将十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发出近乎哀嚎一般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厄洛丝究竟要做什么?”
“好消息是西泽已经进入塞万之底了,等他出来我们就可以对厄洛丝进行讨伐,”黑袍说,“似乎这就是唯一的好消息?”
“他要多久?”老人问,“我不希望这个时间太长,每过去一秒我们对厄洛丝的现状就会失去一秒的感知,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少则两天多则两年。”黑袍说。
“这种时候还请你不要乱开玩笑。”老人扶额答道。
“不算玩笑,”黑袍笑了笑,咧出一口白牙,“伦瑟先王的尼伯龙根,我实在难以想象里面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那难道我们要等到厄洛丝亲自把她谜底的答案送到我们面前吗?”老人挑了挑眉,“你要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状况,已经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了,养鸽人被困死在了都灵的地牢里,纳则消失不见,唯一能联系上的老鬼现在是个只知道养女儿的废物!”
在说到最后一句时老人尤为生气,甚至差点把桌子都给推翻。
“他们根本无法信任啊!”老人对黑袍说道,“你知道纳则在哪里,对吧?”
“和你说的一样。”黑袍回答道。
“两句话都是?”
“两句话都是。”
黑袍知道纳则在哪里,但是就连纳则都无法信任。
老人无奈地颓在椅子上面,他扶着扶手,像是已经洞察了不久后的将来。
“如果我们杀到西泽就好了,”老人对黑袍说,“你不觉得吗?”
“我不觉得,”黑袍耸了耸肩对老人说,“相信我,西泽不该死。”
“他不该死难道我们就该死吗!”老人忽然瞪大了眼睛对黑袍喊道,“谁知道厄洛丝现在在做什么?谁能保证厄洛丝没有成为贤者?谁能?都不能,因为厄洛丝的现状就连我们莱茵河都不清楚!”
老人狠狠地一拍桌子:“到底该怎么办?!等到厄洛丝成为贤者以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我们!”
黑袍笑了一声,老人却对他说:“你别笑,到时候你绝对是第一批死的,莱茵河只会排到第二位。”
“旧人都是她抹杀的目标,没有先后之分,”黑袍说,“而现在我只想知道厄洛丝要那根干骨究竟是要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老人皱着眉头对黑袍问,“皇室内部没有莱茵河的人,厄洛丝拿到干骨的这个消息甚至都过期很久了。”
“......说实话我很想去皇室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你去不了。”老人说。
“说的没错,”黑袍叹了口气,“那女人的阶位太高了,就连小灰都不能保证自己进去以后不会被发现。”
女孩听到黑袍在叫自己,于是从虚无里探了探头,身体渐渐凝实以后对黑袍说道:“利维坦的干骨?你们在说什么?”
“你回来了?”黑袍一拍巴掌,心想女孩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于是解释说,“你当初陷入沉睡以后利维坦也被伦瑟打伤了,只能逃到北海深处,虽然伦瑟陛下没有死追,但是轮亥派人去一直追杀利维坦到深渊尽头,利维坦被迫舍掉一半身子逃亡,而这半边身子里面就包括了那一根干骨。”
“你们的意思是,人类觉得那根干骨有什么作用?”女孩眨了眨眼睛,似乎对自己同伴的惨状没有一点点在意。
“是啊,”这下反而换做黑袍和莱茵之主迷惑了,“难道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比如能帮人晋升贤者之类的?”
“有是有,但只有一个,而且对人类没什么作用,”女孩挠挠头,似乎很不能理解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类究竟在想些什么,“而且邪神对人类来说本来就是有害的,牠们的尸体又怎么可能会给人类好处?”
黑袍感觉自己呼吸一滞,连忙继续问道:“快,告诉我们那根干骨到底有什么用处?”
在这种时候他居然忘了自己身边就带着一只活的巨妖!
“嗯......首先,邪神们的生命力都很旺盛,修复能力也很强,这些从神仆身上就能看出来,但是邪神们都可以被杀死,就像轮亥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邪神可以被杀,只是要看手段,”女孩说,“但利维坦是邪神中生命力最强的,因为牠有一个不死的本源能力。”
黑袍觉得自己仿佛就要触及某个不得了的真相了。
“只要自身不死,有干骨在的话利维坦就能复活,”女孩说到这开始感觉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本源能力这种东西只有邪神自己知道,恐怕就连轮亥都不知道这种事。”
“那你怎么知道的?”莱茵之主愣了一下。
“我俩好歹也是一起在北海里游过不知道多少个千年的,”女孩的食指绕过一束发丝,继续说道,“我都不知道杀过牠多少次了,慢慢就清楚了呗?”
来不及理解这对邪神之间的复杂关系,黑袍连忙说道:“厄洛丝拿走那根干骨是想要复活利维坦?”
“我怎么知道,”女孩说,“干骨的事只有利维坦和我知道,除非牠悄悄告诉了厄洛丝,但是那么大的躯体,就算舍弃掉一半也不是能轻易流窜进王都的类型吧?”
黑袍闻言,顿时和莱茵之主死死地对视起来。
“......你们两个怎么了?”
“还记得吗,老友,”黑袍的声音像是见了鬼一样,尾音还带着点颤抖,“厄洛丝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座城市进行改建的?”
“十年前,伦瑟死后,西泽离开了王都,轮亥教会开始派来传教士和厄洛丝接触,”老人尽量轻声地说,但就连女孩都听出了这句话里被强行压下去的惊恐,“湛头建立,上城区被彻底和中下城区分割开来,只需要断掉那四座桥梁,上城区就是一个孤立的小岛。”
“而皇室就正在上城区的正中央。”黑袍说。
莱茵之主连忙在桌子的抽屉里翻找起来,没过一会儿他就找出了一张塞万新旧地图的对比,他将其他文件全部掀开,把对比地图在桌子上直接铺平,开始一点点找寻不对的地方。
终于,他长出一口气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
“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他懊恼地说,“厄洛丝从那么久以前就开始做这种计划了吗?!”
黑袍走过去,看着被厄洛丝一步步改建的地下水道,其中隐隐约约地凑出了一条通路,而通路重点,就是上城区的湛头。
“湛头内的河道里,说不定就有一条直达皇室内部的水路呢?”黑袍勉强扯起嘴角,想要笑笑,却始终感觉笑不出来。
“太恐怖了,”老人只能吐出这样的话,“我只停留在和人争斗的阶段,可厄洛丝原来已经在和神打交道了。”
“可是利维坦复活以后她又能得到什么呢?”黑袍对女孩问,“难道邪神也可以下达允许成为贤者的决定?”
“你觉得我能让你成为贤者吗?”女孩一本正经地问。
“那厄洛丝究竟想做什么?”黑袍不解地说。
“邪神虽然是邪神,但牠们对待交易的态度认真到让人难以置信,”女孩说,“最简单的可能就是契约吧。”
“我帮你复活,你成为我的附庸之类的?”黑袍问。
“一个邪神一个无限接近贤者的高阶大魔法师,加起来总归是要比一个贤者好用,”老人说,但语气却渐渐疑惑起来,“可是这样做的话不会算是叛神么?”
“悄悄做就好,”黑袍幽幽地说,“我要是忽然告诉你北海里有一条大鱼听我使唤你会信吗?”
“利维坦从获得干骨到完全复苏需要多久?”莱茵之主忽然问道。
“大概一个月吧,对我们来说大概就是在海底散个步的时间。”
“一个月......已经过去将近两周了,”黑袍顿时紧张起来,说,“也就是说时间还剩下一半?”
“总之,就是如此,”女孩的视线在两者之间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缓缓消失在空气里,只留下一句话,“别太小看利维坦,虽然只是最低阶的邪神,但真正的实力要比你们人类中所谓的贤者还强。”
黑袍听到这话愣住了,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当年你也有超越贤者的实力?”
没有人回答。
“她又跑出去玩了,”黑袍叹了口气,“怎么办?”
“问我做什么,要掀翻厄洛丝的是你们,我只是给予一点点帮助,”莱茵之主说,“不过现在既然说到这了,那已经有一条明路指出来了。”
“把厄洛丝逼到死路,让她不得不叫出来利维坦,以此借轮亥的刀杀人吗?”黑袍有些无奈,“下下策。”
“上上策就是西泽能赶在之前从尼伯龙根里出来把他们两个全都杀了,”老人说,“但他做得到吗?”
“做不到的话就由我去拼命,”黑袍看上去不以为然地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们筹划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厄洛丝身死下台,如果反而看不到这般盛景的话不会感觉很可惜吗?”老人问。
“可惜归可惜吧,”黑袍无奈地挠了挠头,背过身去走向门外,对老人说,“不过......能做到的话就太好啦。”
在走出门以后他低下头,感受着脑内剧烈的波动,轻声地喃喃自语:“反正这条命早就不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