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站在庭院里的朝阳下,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就在这时穿着修女服的少女从教堂门边走出来,二人对视了一眼,守门人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抓抓脑袋,少女却对他微笑着问了声好,他下意识地答应着摆了摆手,当女孩从他身边走过时,他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希露小姐,你真不准备回去了?”
“当然,哥哥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被点出真名的修女回头对他反问道,“还有你不许说我的名字,被人听到怎么办。”
守门人有些无奈,看着女孩那双漂亮的眼睛,他忍不住感慨道:“真不愧是一家人,眼睛都这么像,我当初看见少爷在夜里逃到这就感觉不妙,没想到现在你也来了。”
“哼,”修女挺了挺胸脯,“这有什么办法,那样的家庭谁会想要继续待下去啊。”
“但这样下去老爷可就要自己一个人度过余生了,少爷的现状只有神父知道,他不愿意回去,你也逃出来了,外面现在因为领主的位置吵得不可开交,昨天还死了一个大城主,你们再不给个说法的话领主之位真要给外人了。”
“和我没关系——”修女一改平日里的温和贤淑,一本正经地对守门人说,“不许提起这件事,我要在这里待着,然后去隔壁城市里的轮亥教会接受考核,最后成为和神父一样的高阶神职者。”
“唉,”守门人叹了口气,“你和你哥一个样,从小就是一个样,现在也是。”
“那你呢?”修女问,“南石域最大的财阀,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她狡黠地笑了笑:“昨天午夜是谁带着一盏银色烛台悄悄从外面赶回来了呢?没记错的话昨天亚所林应该在诺提勒斯城举行了一场拍卖会吧,拍卖的花册里可有一张相片和那盏烛台很像?”
守门人立刻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我当然和你们两个离家出走的任性孩子不一样,我是有欠于诺尔斯才来在这干活还钱。”
“南石域第一财阀都还不起的账我希露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修女再度哼了一声,“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我不会去问,我的事你也别管,和神父一样信任我把我当普通修女一样使唤就好。”
说完这句话她将两手背在身后,大踏步地走向了教堂门外。
守门人看着她的背影,实在难以想象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修女。
“对了,”走到一半时修女停下脚步,对守门人问,“那个西泽,现在到底是什么阶位?”
“你不相信资料里写的高阶魔法师吗?”守门人耐人寻味地问道。
“当然不相信,”修女转过头对他说,“我能感受到一些奇怪的味道在他身上......那是大魔法师才有的味道。”
“不愧是领主家的千金,”守门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有被震惊到吗?”
“如果你在肯定的话,那我确实有被震惊到,”修女转过身去,“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担得起领主这个位置吧。”
守门人愣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修女再度迈开脚步,“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无聊了。”
这个世界太无聊了。
所以不如多点乐子。
她心想。
“那个孩子还太年轻,最起码要等他长成,”守门人对着她说,“熟透的果子才好吃。”
修女背对着他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分寸。
再等一年或者两年,也许所有南石域的人民都会见证有史以来最年轻领主的诞生,新任领主不再是斯坦克家族的传承人,从这一代起斯坦克家族对南石域的掌控将彻底结束。
“十七岁的大魔法师......假如再给他两年时间,”修女扶着门,一步步走下台阶,“南石域里封存的恶魔也一定会......”
在这句话说出口的同一瞬间,纳拓家中,比尔的卧室里,一个干瘦的男孩坐在床上露出狰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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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来的时候轰轰烈烈大张旗鼓,来了之后经历的也全是一些有趣的故事,怎么离开就偏偏显得这么突然呢?”言氏托着下巴坐在海岸边,看着不断袭来的海浪对身边的西泽问,“我们来的时候真可以说是轰轰烈烈对吧,对吧?”
“说的是,”西泽把手里买来的一杯饮料递给他,赞同地点了点头,“但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来了之后我见了尤叔,你是认识了教堂的小姑娘又跟着伯父去了一趟拍卖会,看得我羡慕死了,”言氏叹气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咂咂嘴,吐槽说,“这虽然表面上酸酸甜甜的但实际上喝起来怎么感觉味道这么丰富?”
“里面放了野球糖,”西泽笑笑,“似乎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喝法,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但好歹回来一趟。”
“你这种想法就是典型恋家,”言氏撇撇嘴,“就跟那些时隔多年回到家乡非要喝一口老家里的井水一样,我就不是那种人,不好的东西再怎么有意义我也不会拿着。”
他这么说着,眼前却晃过一副火海滔天的画面。
男孩将勋牌丢到火里,巨龙在天空盘旋,人声浩大,视线边缘只剩下那盏风里摇晃的六角铃铛。
西泽笑了笑,也没有说话,因为他确实喜欢这个地方。
他拿起杯子,喝下一口放了野球糖的饮料:“虽然还有很多事感觉没做完,但下次还有机会的吧。”
“对你来说,机会不断,”言氏强忍着一口气把整杯饮料全部咽了下去,最后干呕一声,打了个饱嗝,“但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西泽问。
“说实话,我被选成这个东方使者是带着点流放的意思,这背后应该是有仙师的授意,所以皇帝才会直接指名让我来担当这个看上去油水很多的肥差,但实际上给我的权限却比一般人要少了将近四成,也就是说我最多只能做到选择一家贸易合作对象,之后就只能变成一个天天吃喝玩乐的废物,”言氏笑笑说,“但我可不是这种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废物,我可是要和弥修结婚的男人。”
西泽看着言氏一点点爬起身子,迎着海风说:“我要回去,不能让仙师就这么胡作非为下去。”
他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西泽:“所以我也许只能再陪你一小段时间啦,之后我就得回到震旦去,去当一个伯爵,一个光杆司令,除了我以外再也没有任何族人的族长,我本来还有个职位是参谋,但这次也被皇帝借着出访的名号压下去了,一切又得重新开始。
“但那又怎么样呢?”言氏问,“我还是那个言氏,我还是言家最后的牌面,所以无论多少次我都会爬起来,为了我,为了弥修,为了震旦。”
“我也是,”西泽会心地说,“等我拿回属于我的王位,我就去帮你。”
他说:“我有预感,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言氏哈哈一笑:“你已经完全不想掩饰自己的身份了?”
“是啊,”西泽缓缓地站起身,看着昏黄的天空与海面,“我就是伦瑟的孩子,我就是那个被杀死的皇子,那个被夺走皇位的皇子,现在弑君者正堂而皇之地坐在王座上,也许她是对的,也许她所引进的魔法,所推广的教育确实让漆泽前进了一个时代,但她犯下的错,她杀死的那些人,失去了九成人口的瑞森家,无家可归的炼金术师,还有站在雨里,遥遥看着我的那一晚上。”
“我倒是没想到漆泽这边也是这么复杂的状况,”言氏抓抓脑袋说,“我感觉她当时的意思可能是让你别再回来,好留你一条命。”
“但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西泽说着,眼神逐渐锐利,“这个国家不属于她。”
“可能很多人也是这么想的。”
“很多人就是这么想的,”西泽转过身说,“以前我只想杀了她,杀了那些仇人,利用那些满腔愤慨的炼金术师,还有一些效忠漆泽的老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说:“我要成为皇帝。”
言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难得正经地说:“加油,你做得到,因为你是我,你是震旦帝国第十三位伯爵,东方使者,极东盟约缔造者,言族族长,言氏看中的人。”
西泽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谢认可。”
远处游轮声已然响起,携着巨浪。
莎尔和弥修带着一袋子的食物走了过来,言氏背起行李,西泽好奇地问:“怎么只剩下这么个小包了?”
“全都留给尤叔了,”言氏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还有他的邻居们,尤叔也真是,到老了身边的邻居还全是大妈。”
他笑着说:“那些大妈看见我都好奇说原来尤叔还有儿子啊,还责怪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回来。”
西泽沉默着看向远处,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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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掠过地面,洒下一道灰色的粉末,有人被阴影遮过好奇地抬起头,却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小巷深处传来一阵震颤大地般的脚步声,他眯起眼睛朝着里面看去,发现那只是一个步履沉重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廉价的衣物,浑身上下摇摇晃晃地前进,男人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嘴里低声地咒骂道:“瘾君子吗?还是女人?疯了吧!”
看衣服这似乎还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女人,怎么回事?想做梦想过头了吧!
“总之先避开......”他这么说着,却感觉一抹冰冷透彻地穿过了胸膛,他低下头,看见从胸前露出一小节银色的尖角,血液从其上不断地冒出来,他愣了一下,身体不断变得温热,之后眼前便陷入了黑暗。
黑影站在屋顶上,看着女人伏在男人的尸体上大肆啃咬起来,脸色愈发难看:“驱魔粉居然限制不住吗?”
他原本以为被撒上驱魔粉以后那怪物就不会袭击男人,看样子情况已经完全脱离掌控了。
“下水道里的那些人真是疯了,”女人在他身后的阴影里浮现出来,满脸厌恶,语气更加愤怒起来,“那些炼金术师到底在干什么?!”
“不清楚,”黑影缓缓站起来,抚起腰间的一把长刀,挚友在早晨才坐上归去的游轮,结果晚上就爆发出了这样的事,他当然也很生气,但更多的是疑惑,这种类似的丧尸他之前和老板见过,那是在他们追杀西泽的时候,那时驱魔粉还是有用的,但现在为什么失效了?难道是暴走?他原本还以为这种战力能用来掀翻厄洛丝,但如今无论怎么看都是弊大于利吧。
“等下带我去一趟炼金术师的老巢,”女人咬着牙,对黑袍说,“莱茵河在炼金术师里的内应也已经没有消息了,炼金术师内部肯定有鬼。”
“有鬼是当然有鬼啦,但现在我们要考虑怎么处理下边的这家伙吧,”黑袍抽出长刀,说,“况且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有几只这种怪物,赶紧让莱茵河集合,从下城区开始排查,如果被上城区的那些大人物发现,下城区就要被大清洗了,到时候谁也跑不掉。”
他一跃而下,刃锋从怪物肩上划过,白光流转,在莱茵河这么久他也学会了莱茵河的战斗方法——用剑,而不是魔法,莱茵河更喜欢用魔法探秘或者善后。
怪物感到痛楚,仰起头,似乎准备发出嚎叫,可女人的剑刃已经从天而降,直直地捅进咽喉。
黑袍回身,白刃横扫出一阵剑光从怪物身上破出,无数腥红色的肉块爆开,怪物甩着脑袋,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缓缓化作一滩发烫的肉泥。
“真他妈吓人,”黑袍骂道,“这根本就不是人了。”
捅穿男人心脏的不是别的,正是怪物变异的指甲,那指甲如刀般锋利细长,在肉泥里也没有融化,而是愈发显眼。
“炼金术师......”女人从肉泥里拔出自己的剑,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