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迁一听,看向秦太傅,说他的?
性子急躁?不适合书院采买?
想到沈夫子和秦太傅的关系,届时说什么,采买的活不让他做了,月银少一半。
他还要给嫣然买春年衣裳,还有丝绸帕子,若月银少了,不成。
于是,他立即摇头,十分坦诚,语调也不快了,很沉很稳,“秦太傅,我不急躁。我就一个小人物,哪能让侯夫人让座?”
即便他是客人,也不能抢了主人的位置。
宅门规矩,不都这样?
秦云舒见此,瞄了父亲一眼,而后扬手扯了他,低语道,“我推荐给沈夫子,你若说不适合,岂不拆我的台?”
说罢,又瞧了他一眼,当即,秦太傅不说话了。
“张公子,你若不坐,满桌菜,咱们都开动不了,到时候冷了,你负责?瑾言,我说得对不对?”
说着,秦云舒看向萧瑾言。
他媳妇说什么都对,萧瑾言自然点头,“有道理。”
张迁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过,麻溜坐下,然后扭头看着嫣然,小声道,“你多吃点。”
他点了很多肉,就因为这段时日,她吃的不多。
用膳时,张迁见秦嫣然小口吃着,也不管了,直接给她夹菜。
“农户耕作不容易,点了这些,别浪费,多吃点。”
更光明正大扣了高帽,这下,秦嫣然不吃也不行了。
秦云舒弯眸笑着,时不时看着两人,嫣然的碗,肉都堆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以前过了苦日子。
正在感慨间,忽然耳边传来低声,耳廓跟着一热。
“光瞧着别人,自个儿不吃?”
话音落下,秦云舒低头看去,她的碗,什么时候也堆起来了?
她扭头看着萧瑾言,他正慢悠悠的用膳,全是他夹的菜!
只是,他用膳的模样,慢条斯理优雅非常?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此刻,秦太傅甚感欣慰,萧瑾言很照顾女儿,无论何时,都将她放在第一。
同时,用膳的举动和神情,很有文人气,若不是过于硬朗的身板和富有英气的眉眼,谁曾想,这是武将?
一顿饭下来,各自思量,只有秦嫣然,来不及多想,因为没有时间。
她吃了很多,除去一碗饭,菜不知吃了几碗。
最终,十一道菜,剩下不多,她都怀疑,她吃的最多。
张迁这张嘴,每夹一筷子,就和她念叨,农户耕作不容易。
叔父又在跟前,也跟着道,确实不易。
她哪敢不吃?
到最后,喝了点茶水,差点当众打嗝。
“嫣然,吃饱了么?送你回去?”
秦嫣然瞧着秦云舒,有点无奈,却仍压低声音,“你看我这样,还没吃饱?吃撑了。”
“你啊,平日里不要马虎用膳。不然,张迁也不会急着给你夹菜。”
这句话说到张迁心坎上了,他连连点头,“伯母走之前,特意嘱咐我,读书固然辛苦,身子重要。都是江南人,要照顾一二。”
最后一句,张迁为了更加光明正大,自个儿编的。
秦太傅很赞同,对他印象好了不少,“确实,在外若遇乡人,互相帮助,比孤独在外好。”
几十年前,他初入京城,那些人说的都是京语,他听不懂,十分陌生。
第一次在京城听到家乡话,他的心很暖。
“张公子都这么照顾,我这做姐姐的,失责了。”
眉眼漾出层层笑意,秦云舒打趣着,而后挽住秦嫣然的手。
“你也忙,何时得空,到侯府来?你若拘束,去秦府也可,父亲书房有不少藏书,兴许你有用。”
她知道,三婶大山伯走后,嫣然在忙什么,过了春年,六大书院就要联考了。
秦正也清楚,但嫣然即使天资聪颖,但根基浅,短时间扩充大量知识,也是皮毛。
对今后,其实不利。
“欲速则不达。”
沉声撂下一句,秦正放下茶盏拍着衣摆,夜色浓浓,该回去了。
秦嫣然面色微变,她这种苦读方式,叔父看来,方法不对。
那她该如何?
眼前这位,在文界地位非同一般,若能讨教一二。
先前,她不想麻烦叔父,能自己解决的事,就不要劳烦他人,即便亲戚,也没有非帮不可的道理。
爹娘也说,脚长在自己身上,路要自己踏出来,如此,心才安。
“舒姐姐,我一定去。”
几乎慎重点头,秦嫣然欣然应允。
很快,一行五人下楼,张迁自觉走在最后。
萧瑾言结账,掌柜恭敬候着,见他要付银子,连忙摆手。
“别,侯爷,您千万别和小的客气!您能饶恕小的,更不追究香满楼过错,小的心满意足。”
萧瑾言清楚掌柜为何这般,他不在京城,舒儿的婶娘差点丢命。
错不在香满楼,若较真,难逃其咎,闹大了,百年酒馆毁于一旦。
这家酒馆,世代传承,从京郊一家破酒馆,慢慢进入京城,几代人的心血,全在这里。
而这位掌柜,第八代传人。
“瑾言,卖他个面子,这银子,咱不出了。”
秦云舒明白,这事怨不得掌柜。
谁的错,找谁负责,华裳已经付出沉重代价,至于旁人,也是无辜。
见此,秦太傅也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媳妇和父亲都发话了,萧瑾言自然听,收了银子,“也好。”
走在最后的张迁,傻眼了,还能这样?
掌柜求着客人别结账,而客人答应的十分勉为其难。
若非亲眼所见,他还真不相信。
五人相继走出香满楼,就连对面酒馆的菜盘,都是香满楼伙计去还的。
这可把对面掌柜吓坏了,吃就吃了,还啥呢!
酒楼外,停着两辆侯府马车。
一辆前往秦府,另一辆去岳麓书院。
“嫣然,慢点上。”
比起旁的马车,侯府车厢距离地面高一些,需要抓着车框踮脚慢慢上去。
张迁不放心,扶了她一把,但自己不上去。
“嫣然,你回去。”
他走回去,之前就因为他,给嫣然添了不少麻烦,她那些姐妹,毁坏她的名声。
他对秦嫣然好,但没有逾距。他在江南名气不好,亲事吹了几桩,都说他克女子,没人愿意嫁他。
传散的谣言,深受其害,所以他知道,名声对一个人,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