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钟尧穿着一身便服,步履从容地走进屋里。
魏千依旧跪坐在床上,为了不让对方占到便宜,特意侧身朝着他。
“我昏迷了多久,那晚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同生共死过一回,钟尧对她的态度和善多了,笑了笑坐在床边说,“当时我们伤了恶道的舌头,你去路边洗手,我便去查看林五的伤势,顺便放出侯府的求救讯号。”
这个魏千还有印象,烟花冲上高空倒映在积水的地面,她不用仰头就看见了。
“那后来呢?”
“我刚放出讯号,就见躺在地上的恶道士嘶吼了两声,接着袖子里甩出一张黄色符纸。那符纸已经被血迹浸透,猛地爆炸开来,我因为离得有些远,所以没有立刻晕过去。想到你在魏府生活艰难,干脆带回侯府养伤了。”
“多谢钟世子思虑周全,要是那晚回到魏府,只怕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她摸了摸后背,一脸苦笑地说,忽地又想起什么,“那游虚子呢,你报仇了没有?”
提起这个,钟尧不悦地皱起眉头,扫了眼门外,凑近她压低声音道,“此事还有圣上的意思,以侯府的权势无法扳倒游虚子。”
“什么?”魏千表情震怒,难以置信地说,“圣上怎么会……”
忽地灵光一闪,她反应过来道,“圣上也想要你的灵珠?”
圣上深信游虚子,对着那一套长生修行十分着迷,被蛊惑着想要抢夺灵珠也是正常。可惜自钟尧出世后,侯府便对外传言此珠不得离开世子身上,否则珠毁人亡。
且不管这其中有几分可信度,若是圣上不想落个昏君的名声,便不能动手强抢了。
“那些黑衣人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就是那个恶道士也是当场身亡,所以游虚子百般不认,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钟尧淡淡地解释,“若是纠缠得急了,反要若得一个御前失礼的罪名。”
尽管魏千对这个结果很不认同,但权势之下,唯有憋屈地忍耐下来。每到这个时候,她就越发希望自己是翱翔于天地的修士,拥有法术,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束缚。
因着她的伤势还未大好,魏千便以钟尧救命恩人的身份在侯府住下,且这一住便过了很久。
一方面她得知魏森三天两头被游虚子刁难,并不急着回去找那一家子麻烦。另一方面则是跟着钟尧修习内劲,往后遇上长时间的厮杀,不至于脱力而死。
倒是侯夫人见她待在府上,日日和钟尧厮混一起,又为难又无奈。
外面关于他们俩的艳事已经传得纷纷扬扬,这两人怎么还旁若无人的呢?
舅舅外甥女的传出去多难听啊?
为了保住儿子的名声和侯府的清誉,侯夫人亲自上阵找魏千谈了一回。
不过没多久,她就面色复杂地离开了客院。
自那以后,魏千每次见到钟尧,都以舅舅相称。
“谁是你舅舅?”钟尧扔回长剑,好笑地瞥了她一眼。
魏千笑嘻嘻地回道,“还不是为了叫你娘宽心,外面的谣言再这么传下去,京里都没有姑娘敢嫁给你了。”
“没人嫁就不娶,你不是也不准备嫁人吗?”
“不错。”魏千神色一正,骂骂咧咧道,“该死的游虚子,竟然敢暗杀我,等我找机会弄死他就离京远游。”
弄死游虚子,抢走他所有的经书典籍,说不定还有什么有助修行的宝贝呢。
钟尧哈哈大笑,“等你事成之后,我同你一起离京。”
魏千不以为意地说,“你堂堂定远侯世子,怎么能跟我一个丧母寡女一样,好生当你的公子哥。”
说罢,她转了个话题,问起狩猎之事,“秋猎的部署已经开始了吗?”
钟尧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热巾,带着她走进屋里,“朝廷已经下令,还有二十天就是狩猎之日,那时候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魏千想了想,问道,“只怕对方也准备动手。”
“猜得不错。”钟尧冷笑着扯开嘴角,“我安排在宫中的眼线传讯来,那两位确实在筹谋着什么,不过那线人身份太低,探听不到具体有用的消息。”
“如此,狩猎场的地形你有吗?”
“当然,回头我叫林五送去给你。”钟尧笑了笑,“还有小红马已经从魏府送过来,另外狩猎的衣服会有人到侯府来替你量身。”
“这些琐事你让下人跟我说就好,没得浪费你的时间。”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钟尧便出府办事去了。
时间转眼即过,魏千耐心等着狩猎之日到来,期间听着魏森两口子过得很不好,她便渐渐安心下来。尽管那对歹毒的夫妇一直以孝道要挟,想要她在钟尧面前美言几句,好拉拔他们一把,但是魏千始终没有动摇。
她连嫁人的打算都没有,燕京望门间的名声又要来作何,顶多是侯夫人对自己的态度更冷淡些而已。这些她全都不放在心上,打定狩猎之后就要离开燕京,那时候朝堂混乱,新皇登基都与自己无关。
秋日狩猎,燕京大小官员及家属齐聚皇家猎场。
秋阳和煦,魏千骑着小红马往猎场深处而去,钟尧先她几步,二人一前一后始终结伴出入。
猎场的动物基本上都是兔子、野鹿之类温驯的种族,乃是朝廷为了哄皇子们开心特意放出来的。
二人假意说笑,渐渐远离人群,往悬崖的方向跑去。
猎场深处乃是一处悬崖,地方空旷,猎物却极少,四周有山石遮挡很适合伏击。
钟尧前脚刚到,便有无数箭矢如雨滴般落下,他立刻抽出长剑,从马上跳跃,剑风舞动扫开所有箭矢。
同时,一群卫甲士兵从远处赶来,杀向埋伏的游虚子等人。
魏千跳下小红马,和埋伏的黑衣人厮杀起来,远远听见树林的另一端喧哗四起,想来是定远侯已经起事。
整整三个时辰,朝廷派出的兵马被定远侯的人手反杀,魏千一身是血,气喘吁吁地立在悬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