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芜一步步迈出凤栖宫后,才站在廊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寒意的微风灌入口中,才将满腹的怒火略略压下一些。
纵使这皇宫她已是来了两次,可这层层叠叠的楼宇皆无比相似,被朱红的高墙阻挡在外,只能依稀看到飞檐的一角,如同春日里的花枝一般在墙外露出头来。
她跟在一名宫女身后向着宫外走去,脚下平整的方纹石板路一眼看去不知延伸到了何处。虽是繁花谢尽的深秋,可路上依旧连半片枯叶都寻不到。这深宫之中啊,春去秋来相比都是一个样子,只是里面的人不同罢了。
倘若永定伯府依旧存在,自己只怕也逃不过选秀这一遭吧?到时候也便如同皇后宫中的那些嫔妃一般,独自在这高墙之中老去了吧。
想到这些,叶绿芜不禁皱了皱眉,似乎每每独自一人之时,总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这些不切边际的想法,本不该在自己心中才是。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宫门便已近在眼前了。
在谢过引路宫女后,她便向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期鱼在一旁立着,见她归来,便立刻展颜迎上来道:“奴婢还以为小姐要用了午饭才能回来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叶绿芜一笑,“倘若我真的在宫中用了午饭,岂不是要饿着我的期鱼了?我可真真是不忍心哟。”
“小姐说什么呢,”她双颊微红,将头别过一旁道:“快别拿奴婢取乐了,还是快些回府吧。”
她原本是太尉府的丫头,哪里有主子这么和她说话?也难怪竟是这般反应了。
叶绿芜无奈一笑,便踩着矮凳稳稳上了马车,而后伸手拨开车帘。
可在见到马车内的景象之时,她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许明川半阖着双眼倚在车窗边上,靛青色的精致衣袍皱成一团,哪里有平日里的翩翩佳公子模样?胸口与右臂处有一大片一片血迹,还在缓缓向外扩散着。
他左臂似乎并未受伤,修长的左手无力地覆在胸口那一大片血迹上,随着呼吸而缓慢起伏。
一张俊脸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过度苍白,连嘴唇也没了颜色。好看的眉头略微皱着,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叶绿芜见此情况十分惊讶,可她在一瞬间便明白过来此事不可张扬。在狠狠咬了下舌尖后,才堪堪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咽下。
而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一闪身进了车厢之中。
这一切仅发生在片刻之间,在旁人看来,她只是因着上车之时有些不稳,才导致身体略微顿了顿。
许明川在她进入车中的一瞬间便忽地睁开了双眼,眸光似两发利箭一般,锐利而冰冷。
见到来人是她后,这摄人的目光便瞬间消失,如同积雪遇上了春日暖阳一般,化作了两汪粼粼的春水。
叶绿芜此刻可没心情与他周旋,也无心细想这人究竟为何会这副模样地出现在自己马车上。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平静地突出“回府”二字后,便从马车最后方的一个暗箱之中翻出一个盒子来。
她迅速将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一些止血的药物,而后将一把洁白的布条递给许明川。
他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片刻未曾从叶绿芜身上移开,在看到她递在自己眼前的东西后,苍白的唇略微一勾,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我手臂受伤了。”
叶绿芜一愣,这才想起他一条手臂根本不可能自己包扎好伤口,心中便生起一股恼意,提着盒子弯腰走到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