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匆匆过去了两日。
太子府那边一如既往地门庭若市,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叶绿芜心中虽急切,一时也竟找不到机会去当面问许明川,心下便有些烦闷。再加上已是将近七月里了,这天气也一日热过一日,京都城上空像是盖着一层被子一般,闷得人喘不过气。
那假皇帝办起事来倒是格外的快,前几日呈上去的功劳簿已批复下来了,上面写着的人一律论功行赏,封侯封爵的自是不提,一时之间风光无两。短短几日,便有不少人家奔走相告,在家中办起了流水般的宴席。
只不过,没有叶绿芜。
“小姐,左右这些日子闲来无事,这京都城各处的花儿也都开了,您要不要出去散散心?”文芊端着一杯刚刚烹好的茶从屋内走出,递在叶绿芜面前。
她这几日倒是当真如同一个不出闺门的小姐一般,晨起便让人抬了罗汉竹床在树荫下,手中的书也从前朝史书换成了时人游记,少了大多冠冕堂皇的颂赋,读起来便不会有阻塞之感,倒是有趣了许多。
斑驳树荫落在她脸上,遮去了几分脱尘,平添了些许烟火气。
“为何要出去散心?”她淡淡笑着,伸手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旁,接过茶杯,笑道:“这几日他们忙它们的,我在这府中自是夺个清闲,好不容易能安稳些,你却要劝我出去?”
文芊恭敬接过她饮尽的空杯,踌躇了片刻,“小姐能这么想,便是最好了。不过小姐总不出去,白白让那些人看了笑话。”
叶绿芜睁着一双明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的性子向来小心谨慎,这些话必定不是你要同我说的。我若没猜错,定是期鱼让你这么说的,对不对?”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姐。”文芊双手捧着茶杯,有些惊讶地立在一旁,“府中诸事繁杂,期鱼姐姐经常不得空,这些话还是她抽空来告诉奴婢的。”
这丫头倒是沉稳了许多,不像之前一样毛躁了。
叶绿芜缓缓从竹床上起身,略微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侧头笑道:“别愣着了,去将茶杯放回去,让人套车。”
文芊疑惑地眨了眨双眼,轻声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你们方才还想着法儿让我出去散心,如今反倒问我去哪儿?”叶绿芜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可不会任凭他们取笑,这便带你去出口气。”
“小姐稍等片刻,我即刻便来!”说罢她一溜烟跑回了屋中,好似生怕叶绿芜突然反悔一般。
看着她这般欢天喜地的样子,叶绿芜低低笑了一声,心下细细思索着在这京都城之中,究竟让谁吃了瘪才能制住这一浪接着一浪的流言?
她此次出门原本便是要耀武扬威去的,故而马车之上自是挂着大大的叶氏族徽,让人一眼便能认出她的身份来。
“我不拘着你们,你自是知道究竟是哪一家闹得最凶。”
文芊略低下头思索了片刻,而后沉声道:“这些话期鱼姐姐也同奴婢说过了,闹得最凶的不过是镇国公府,其余还有……”
她一连说了十几个高官的府邸,而说这话时,她脸上明显带着思索之色,这些名字对于她来说过于陌生了。
不出所料,这十几个府邸都是许明河一派的。不过有一点十分奇怪,叶绿芜心中存了一个疑影,镇国公府是皇后的母家,却为何会同着荣王派的人一道呢?
在她离京之时,后宫之中最为受宠的便是许明澈的生母,淑嫔。当时她的盛宠可是震惊了整个京都城,听说就连皇后与贵妃也要让她几分。
而如今倒是未曾听说是谁最为受宠,想来这位淑嫔娘娘倒是一直盛宠不衰了。
皇帝的异状很明显不是一时半日了,其余的妃嫔许久不见天颜,不曾发觉也就罢了。这三位在后宫之中举足轻重的女子,不应该发觉不了枕边人的不对劲啊。
叶绿芜秀眉微蹙,她们三人皆有皇子傍身,应是势如水火才对,可如今为何却像是达成了共识一般,将这个消息瞒得死死的呢?
她还在理着这如同一团乱麻的事,却感到马车略微晃动了一下,而后便稳稳停了下来。
“乡君,镇国公府到了。”
罢了,待过几日见了许明川,再商议此事吧。
此次出门叶绿芜当真是摆足了架子,除却贴身侍女文芊外,另外还带了六个侍女。故而她的马车仅仅只是停在路旁,便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这条街她算不上熟悉,也算不上陌生。
她踏着矮凳下了马车,还未曾走近双眸之中便蒙上了一层阴翳。
面前的镇国公府大门紧闭,两旁的护院站得笔直,单手握在刀柄上,表情一如既往地凶神恶煞。
可在这朱红大门之内,却是一片寂静。
叶绿芜如今的修为已是除却桃花源外,凌驾于所有修道之人之上了。故而她甚至无需展开术法,便能凭借着自身的感觉探知到魂魄的存在。
纵使她上一次来到镇国公府时还没有这般修为,可那时的府中也绝非像现下这般冷寂。
这种冷寂,像是在识海之中的那种感觉,冰冷至极,似乎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可镇国公府百年基业,府内少说有几百人,这种荒芜之感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好!
叶绿芜神色一凛,脚下运起逐日,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化为一道残影落入了门后。
一众侍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而后面面相觑,轻声道:“文芊姐姐,咱们是跟着乡君进去,还是在这儿等啊……”
文芊的目光遥遥落在远处,轻声道:“乡君不曾吩咐,便只能等。”
“可是镇国公府原本就与乡君不对付,奴婢们心中实在放心不下。”
文芊缓缓转过身来,双眸之中闪过一丝震慑的光,声音虽轻,却带着千钧之力,“乡君修为高强,怎会有事。你们若是贸然进去寻人,才是坏了乡君的计谋。”
看着那些丫头们垂头走入了后面的一辆马车,她面上这才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意。
主子不曾吩咐,哪有奴婢多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