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晓这个男子究竟是谁,可他的魂魄既然如此强大,那么再向前走势必会被发现,还是到此为止吧。免得到时候非但没有看到这神秘男子的真面目,还将自己也搭进去了。
叶绿芜定了定心神,便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而后顺着在体内环绕的灵从皇帝的右掌之中逃出。
就在她离去之后,识海中的那名男子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轻声道:“寰清,许久未见,你倒是聪明了不少。不过现在知道躲着我走也没用了,因为,我已经看到你了。”
他的声音空灵而绵长,扩散在这亘古漆黑的识海之中,泛着森森的冷意。
放叶绿芜的意识回到体内之后,却发现自己此刻已不是在汀兰宫中的宴席之上,而是躺在一处略微有些摇晃的地方。
天色已是开始有些暗下来了,透过这迷蒙的夕阳看去,这里的一应陈设便皆落在了眼中。此处虽不是任何一个她所熟悉的地方,可在片刻之后,她便明白了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之中。
而身下所枕着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软中带硬的,虽不是很舒服,可也也多亏了它,才能让自己免了这马车中的颠簸之苦。
罢了,总归这马车是会送自己回府的,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呢。她舒展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而后将头略微蹭了蹭,就这样躺在原处歇息着。
“醒了还不起身,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含着笑意的醇厚声音从她上方传来,叶绿芜猛地睁大了双眼,而后迅速坐起身来,向后看去。
许明川一直跪坐在她身后,一双好看的双眸在灿金的夕阳下泛着令人沉醉的光,宛若一把金纸揉碎在夏日的澄澈碧波中,将她的窘态尽数映入眼中。
叶绿芜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略微向下移动,看到他华贵衣襟之上的褶皱时,她便明白了方才自己感觉到的那个“又软又硬”的东西是什么,原来自己一直枕着的,便是他的双腿。
想来他定是在宴席结束后还等不到自己意识回归,这才刻意换了轻柔的衣衫,否则就他那一身冰凉坚硬的甲胄,自己定会被硌醒的。
“你……我躺了多久?”她的脸色微红,轻声道:“你的腿是不是麻了?”
许明川倒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替她理了理有些纷乱的长发,过了半晌才缓缓道:“这便麻了,今后可怎么样呢?你方才在父皇的识海之中定是看到了什么,否则不会耽搁这么长时间。”
方才在她醒来时便感觉到天色不早了,可因着身在马车中,也不知此时究竟是什么时辰,如今听到许明川也这么说,便问道:“圣上的识海之中,有两个魂魄。我分明在看到之后便迅速离去了,怎得如今连太阳都落了?宴席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听到这个消息,许明川的神色便瞬间郑重起来,“距你放出意识之后,已有一个半时辰了。”
一个半时辰……叶绿芜秀眉略微蹙起,莫非是那男子的魂魄太过强大,从而将识海之中的时间都扭曲了不成?那么自己这样一个“外来者”,他是否真的没有发现呢?
“已你如今的修为,应当比我更能感觉到圣上魂魄的变故,”她正了正身子,郑重道:“那正在夺舍的男子魂魄异常强大,不过也正因他的强大,我们还能有翻盘的机会。”
许明川的双眸闪过一丝光彩,缓缓开口,“他太过强大了,故而并不需要将父皇的魂魄尽数蚕食干净,便能控制父皇的身体。”
叶绿芜点了点头,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正是如此,不过这一点我们能想得到,他必然也能。依着我今日看到的情况来说,圣上的魂魄应是还能撑个七天左右。我们必得在这七日之内思虑周全,方能一举将他击溃。”
话是如此,可要在短短的几日之内击败一个远远凌驾于自己修为之上的人,又谈何容易?
“对了,那人的修为与我如今相比,究竟如何?”许明川在这几个月中也瞒着众人努力练习自己记忆中的术法,故而虽还不能完全发挥这五百年修为的实力,可也能掌握八成了。
叶绿芜知晓他的意思,而后仔细回想了一番方才在识海之中见到那男子的感觉。
过了片刻之后,她垂下睫羽,轻轻摇了摇头,“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好像这种惧怕的感觉是深深刻在我魂魄之中的一样。因着这种感觉过于强大,我甚至都不能静下心来去感受他的实力究竟如何。”
惧怕乃人的本能,并不是能克服得了的。
许明川伸出手去放在她的头上,柔声道,“既是如此,便不要去想了。倘若你我之力不能敌,还有蔺忱,甚至还有宸宇。纵使都不行,再过些日子,先生便会到京都城了。天无绝人之路,总归会有办法的。”
他掌心之中的暖意从头顶徐徐扩散开来,叶绿芜不由得将头在他掌心蹭了蹭,而后柔声道,“我听你的。”
许明川轻笑一声,再次揉了她的头几下,这才放下手去,“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蒋文每每收到了什么觉着你喜欢的东西,便都放在府中了。现下虽夕阳西下,可也没有入夜,不知你可愿再陪我走一遭?”
叶绿芜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有不去之理?”
就在二人乘着马车直奔太子府而去时,萧琼岚也带着她从千里之外带来的嫁妆住进了柔嘉宫中。
宸宇替她将那些装着贵重首饰的箱子搬入寝宫中,而后嘴角一扬,“我那好三哥派你来,只怕不会是和亲这么简单吧。”
此时偌大一个寝宫之中只有他们两人,萧琼岚也褪去了一路上的温婉娴静模样,冷笑道,“五哥自称绝不会掺和这些事,如今不也卷进来了吗?听闻是为了一颗珠子?我倒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需要这珠子,能让你违背当初立下的誓言?”
说罢她转身仪态万方地坐在贵妃榻上,绽开一个极致完美的笑颜,“不过五哥放心,如今我们既是一路人,我便不会动你全力护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