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海晏还没有来到韩州,还没有同她相识的时候,端木臻便已经有了参加科考的打算。
虽说这女子参加科考有一定的条件限制,可对端木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平日里她虽然没有上过什么私塾学堂,但父亲和母亲对她的悉心教诲,让她的学问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子,甚至比他们还要更加出色。
后来认识了许海晏,知道他在朝中的艰难处境,更加想出手帮他。一路走到春闱,端木臻全都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往上走的。
端木臻原本天赋就不错,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每天都是孜孜不倦手不释卷的状态。
她是在暗中同那个叫李惟楚的人较劲的。
虽然知道李惟楚相比起自己还要更加出色,迄今为止她所作的诗词也是自己从来无法企及的高度,但她就是不想输。
只要比李惟楚更出色,或许自己就能站在许海晏身边帮助到他。
却没想到,当自己站在夫子庙门前的时候,看见的却是身穿考官服的李惟楚。
比起几个月之前见到的样子,李惟楚似乎又高了些,正在同另一个考官兴致勃勃地聊着天。
正直勾勾地盯着李惟楚那边的方向,对方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似的,突然回过头来。
“端木臻?”
既然被认了出来,端木臻也并没有要继续藏着掖着的打算,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同李惟楚打招呼:“李先生好。大人好。”
“也算是认识的朋友,不必这么拘束。”瞧见了熟人,李惟楚笑眯眯地同郑玄羿介绍,“郑大哥,这是在韩州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叫端木臻。”
“韩州……端木臻……莫非你是端木宁先生的女儿?”
“正是家父。”
“原来是端木先生的女儿,难怪气质如此出众。”
端木宁先前在皇家学院当过一段时间的先生,也算是郑玄羿的老师。况且端木宁的确是个十分有才能的人,只是他不大喜欢表现自己,从皇家学院请辞之后,索性直接去了韩州定居。端木宁的夫人,郑玄羿当年也见过,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有这样两个人教导,这端木臻想不出色都很难。
“大人过誉了。”
“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有这样的缘分。”
李惟楚笑眯眯地拍了拍端木臻的肩膀:“去吧,祝你考出个好成绩来。”
“多谢李先生。”端木臻弓身行礼,“郑大人,在下先告辞了。”
“嗯。”
瞧见端木臻离开的背影,李惟楚还在那边眼巴巴地看着,突然被郑玄羿敲了下脑袋。
“干什么呢?干嘛突然敲我?”
“你毕竟是考官,还是要注意身份。”郑玄羿低声道,“况且,你最近被礼部那群人盯上,若是让他们知道你私下同考生接触,恐怕少不了一通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
虽然明白郑玄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一向不喜欢受束缚的李惟楚也只是敷衍地点点头。见郑玄羿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索性转过头去,装作不在意地看着四处的风景,轻飘飘地吹着并不怎么响亮的口哨。
考试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算不上短,一晃,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今年的考题比起去年来说似乎要简单上许多,不过端木臻走出考场的时候,听见周围的人小声地议论着今年的考卷,内容大多都是责怪今年考题为何如此变态的话语。
并没有打算同他们讨论什么,端木臻从自己的小隔间里走出来,只想着赶紧回到自己的客栈好好休息,等着放榜的那天。
“姑娘,姑娘!”
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聒噪地喊个不停。端木臻实在有些烦了,回过头来看他:“什么事?”
“啊,是这样的。”
面前这个男人看上去长相还算不错,也有一股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气质,给人的感觉还算清秀。只是身材实在有些矮小,同端木臻看上去似乎相差不大。
可端木臻好像并不是很在乎这些,只是对于他突然打断自己回客栈进程表示不满。
“不知姑娘贵姓?”
“端木。”
“啊,端木姑娘。”
端木臻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说话都要带上“啊”这个语气词,口音还有些听不懂的男人,强忍着耐心听他说话。
“在下王贵。这科考结束,不知在下有没有荣幸同姑娘一块儿游湖?听说京岚城郊外的潋滟湖春景极好,前些年许多考生科考结束后都会去游湖。”
“不去,我还有别的事。”
端木臻耐着性子同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拿上自己的行李往外边走。
那男人没想到自己的魅力居然差到了这种地步,愣愣地看着已经离开的端木臻。
“监考终于结束了——”
李惟楚伸了伸懒腰,看着郑玄羿手里收下的试卷,开口问他:“判卷应该……”
“判卷也是你和我负责的。”
还没等李惟楚的问题问出口,郑玄羿就已经识破了她的意图,拉着她的手腕往礼部走。忍不住大叫一声,李惟楚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又灰暗了许多。
“这皇帝果然是来整我的吧!怎么一个副考官都有这么多活要干!”
“你现在作为北辰文坛第一人,自然要负起你该负的责任。”郑玄羿伸手拍她的脑袋,“选拔人才,提携后辈,是文坛大家应该做的事。”
“你不也是文坛大家么?有你一个提携后辈就够了。”
李惟楚翻着他手里的试卷给他看:“我是真的不太懂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判。你让我判作诗那道题,我还能勉强胜任,你让我判前面的四书文,那实在是太为难我了。”
“怎么就不能判了?你不还做过四书的集注么?对四书的理解应该比我更在行才是。”
“那都是闲暇时候做的不入流的东西……”
“好了好了,别废话,赶紧干完赶紧收工,还有那么多考生等着我们出成绩放榜呢?你相信我,等成绩全部出来放榜的那一天,你会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知道自己无法躲避,李惟楚认命地仰头,嗷叫着进了判卷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