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睁开眼睛,盯着康里一字一句地道:“您的千金康里安宁是我的好朋友,想必她不愿听到我丢掉性命的消息。”
康里闻言大惊,这才想起自己的宝贝女儿,从椅子上蹦起来道:“祸不及家人,你们三番两次以我的家人相挟,当真是好不要脸!”
文淡淡地道:“既然我说了安宁是我的好朋友,那就永远都不会将手中的匕首指向她。”
康里重新坐回椅子无奈地道:“其实凭你的本事,大可以到朝廷里谋个好差事,若你愿意我可保你前程。”
文打断了他,冷漠地道:“我不愿再成为别人手中的刀剑,更不会做元廷的鹰犬。倒是大人你与其想着如何剿灭反抗元廷的百姓,不如先想想如何能利用自己的职权为民造福,百姓们不顾安危也要做明教的弟子,归根到底还不是被朝廷逼的?”
康里冷哼了一声,不耐烦地道:“老夫为官三十余载,还轮不到你这个妖人来指手画脚,到处闹事的还不都是些前朝遗民?”
文冷笑了一声,不再对牛弹琴。
既然这大元从上到下都已腐烂发霉,自然也就没有挽救的必要,只有改朝换代才能让这万里河山焕发新生。可惜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无尽的苦难和伤痛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一个时辰之后,李察罕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穿着甲胄的他满头是汗,连康里见了也心有不忍,点头道:“辛苦你了,事情办的怎样?”
李察罕微微躬身道:“他们还算守信,人都毫发无损地送回了您的府上,只不过……”
“只不过安宁不见了是吧?”
“您怎么知道?”
康里怨恨地看向文,李察罕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文还藏了一手,难怪敢自己作为人质留在这里。
文站起身道:“我可以走了吧?”
康里瞪了他一眼,“想得美,先将安宁放了!”
文不客气地讥嘲道:“你不放我回去,我又如何下令放人?”
康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吃了闷亏,气得两侧鼻翼都跟着微微颤动。
文淡淡地道:“我若能够安全离去,自然没有必要伤害你女儿。”
“若你不遵守诺言,敢伤到安宁半根汗毛,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杀了你!”康里继续威胁文。
文面不改色,嗤笑了一声后也出言警告:“最好别让你的手下跟着我,否则我就只能与令嫒双宿双飞浪迹天涯了,想必大人也不想见到那样的情景……”
“你……无耻妖人!”康里虽然气得火冒三丈,但毕竟投鼠忌器。
李察罕则挡在文身前冷冷地道:“那一刀之仇不会就这么算了,下次再见面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文轻挑剑眉,“不服气的话来寻仇就是,我自会奉陪。”说罢推开了李察罕,扬长而去。
“千算万算,还是让这群妖人钻了空子!”康里伸出手狠狠地砸向椅子扶手。
李察罕劝慰道:“这一次虽然没能将杭州城中的明教弟子一网打尽,但好在此前已经利用仇四接连捣毁了魔教的几处分坛,想必此后这个所谓的青龙堂也就不复存在了,谅这些妖人也没法在江浙一带再掀起什么风浪。”
康里仍不甘心,捋着胡须吩咐道:“立即写信给董抟霄,命他抓紧搜寻魔教的总舵所在,只要能将进山的路径确定,我会立刻派兵助他将其一举剿灭!”
李察罕点头应允。
康里这才想起安抚下属,缓缓说道:“我初来江浙,对这里的情况不甚熟悉,这一次你跟赛因赤答忽都帮了我大忙,我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李察罕恭敬地道:“承蒙大人看重,才将剿除叛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托给我,在下不过是照大人的计策行事而已,不敢居功。”
康里赞赏地点了点头,对这名年轻的后辈颇为满意,接着道:“脱脱已经回京,大都的局势估计又有新的变化,过些时日我会想办法通过朝中关系将你安排进怯薛军,届时你就留在大都替我时刻盯着朝中的动向。”
怯薛军的声名,李察罕自然知晓。
最初的怯薛是成吉思汗钦点的禁卫军,由百人规模逐渐而发展成上万人的勇武部队,在当时被称为大中军,是成吉思汗士气规模最大最精锐的部队之一。
怯薛成员称“怯薛歹”,由于怯薛歹大多是万户、千户、百户、十户的子弟及随从,所以也被用来当做征调子弟入质以达到控制臣下的手段,被成吉思汗授以极高的地位,就连普通千户军职与大汗怯薛争斗,都会被定为是千户之罪。
值得一提的是,怯薛军中除蒙古人外,也吸收了一定数量的色目人和汉人,例如忽必烈时期的刘秉忠、姚枢等人都是以此入朝为官。直到元成宗以后,元廷才明令怯薛不得吸纳汉人和南人入军。
入元以后,怯薛军的职能也逐渐发生多种多样的变化,除了宫殿的警卫外,他们承担皇帝的饮食、服饰、车马、医药、巫卜、奏乐等生活所需的一应事务。
由于怯薛军特殊的职能性和继承性,由怯薛歹入仕为官则在许多方面都有巨大的优越性。例如在任职的迁转上,怯薛歹不遵循元廷对官员的大部分普通规定,可以被皇帝直接任命提升而不通过中书省,这种升职的途径在元朝被称为“别里哥选”,是元朝主要的入仕途径之一。
由于怯薛歹出职极容易得到称心如意的官位,是以富有钱权之辈都会想办法打通关系令子弟加入怯薛,外臣、商贾、僧道等在朝廷营私舞弊,卖官鬻爵便多是勾结怯薛歹进行的。
怯薛的行政职能虽然在明面上逐渐衰退,从事较为单纯的宫廷服侍和宿卫之责,但由于怯薛都是皇帝近侍,也就导致了他们最得皇帝恩宠,从而插手朝政,至正帝眼前的红人哈麻便是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