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冲独自在树林中哭了许久,然后才站起身用长剑将巩卜班的首级割下系在了马匹上,然后捡起长枪,直奔即将展开新一轮大战的战场而去……
毛贵得到罗文素的传信之后毫不迟疑地调拨三万援军出动,分为几批向也先帖木儿和老章驻扎的元兵大营而去。
巩卜班战败的消息很快就通过侥幸活命的逃兵之口传到了元兵大营,也先帖木儿和老章俱是大惊。
“你说什么?三万精锐先锋全军覆没?怎么可能!巩卜班不是已经将红巾贼打的节节败退吗?怎么会突然全军覆没了!”
也先帖木儿的酒意顿时全无,浑身都惊出了冷汗。
“元帅,您要不要慌……”老章毕竟身为知枢密院事,经验较为老道,想要劝也先帖木儿冷静下来。
“放屁!”也先帖木儿一挥袖袍将桌案上的物件尽数扫落在地,惊怒道:“连巩卜班都败了,你们还有谁能战胜这群不怕死的贼人?”
老章略一皱眉,便闭嘴不再相劝,这一场战事背后的政治目的他比谁都清楚。
巩卜班若是战胜了自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巩卜班就算失败,这罪责也轮不到自己和也先帖木儿去承担,所以老章索性就闭口不谈,任由也先帖木儿胡闹,反正大都里有其兄长脱脱坐镇,自己没必要多管闲事,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撤退!撤退!传我帅令,全军撤退三十里!”也先帖木儿惊慌失措地下达了撤退的军令。
如此一来,军中将士自然都清楚了巩卜班战败的消息,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拔营撤退是需要大量时间布置的,这般匆忙之下七万大军自是乱成一团。
不待元兵开始有序的撤退,刘福通率领的红巾军主力就已经快一步赶到,在一片擂鼓声和喊杀声中开始了对元兵大营的突袭。
“也先元帅!大事不好了!那群红巾贼已经杀进来了!”
也先帖木儿账外的卫兵添油加醋地冲进来报信,这样一来也先帖木儿更是惊慌:“那还都愣着干嘛?赶紧撤退!撤退!”
账内的一名领兵万户咬着嘴唇劝道:“元帅,我军七万主力丝毫未损,未尝不能与红巾贼一战!”
“胡说!”也先帖木儿拿起酒盏向他砸了过去,“你有巩卜班厉害吗?连他都败了,就凭你们这帮废物也能打胜仗么!”
万户的头上顿时被砸出一道血痕,但仍是坚持道:“末将不才,愿意与贼人一战!”
也先帖木儿闻言大怒,正想下令处死此人,却被老章抢先建议道:“元帅,不如就留下殿后如何?”
也先帖木儿冷哼一声:“既然这么想留下来送死,我就成全你!”
“多谢元帅!”万户躬身施礼,直到也先帖木儿带着老章离去之后,他才起身出帐指挥部下作战。
也先帖木儿虽然答应留下他殿后,但却只留下了五千人马用来抵挡红巾军,自己与老章率领其余人马向北仓皇而逃。
刘福通本以为此战会是一场死战,却没有想到元兵竟然直接开始撤退,惊喜之余立刻发令全军冲锋各自为战,只求最大限度地杀伤元兵。
殿后的元兵万户作战颇为勇猛,一时间倒也勉强将红巾军正面的冲击拦下,给也先帖木儿争取到了一些撤退的时间。
可惜好景不长,元兵所剩不多的士气在沐冲赶到之后烟消云散。
“巩卜班首级在此,尔等还不授首投降?”
巩卜班在元兵当中很有威望,在接连取胜以后更被好战者以“军神”之名称呼,此刻元兵们眼见着他的首级被沐冲挑在了枪尖,几乎是转头便逃,再也不敢正面交战。
“竖子受死!”忠心于元廷的万户大怒,手持一柄开山斧向沐冲劈来。
沐冲刚报了家仇,正愁没有地方施展满身的杀气,当即将巩卜班的首级甩飞,提枪迎了过去。
元兵万户哪里斗得过沐冲,只几个回合下来便被沐冲手中的铁枪给抡到了肋骨上,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沐冲较为敬佩此人的血性,有意留他一条性命,只以枪尖点在他的下颚处便收手不刺,沉声道:“元廷无道,何以为其送命?”
万户啐了一口,怒骂道:“乱臣贼子,也配辱我大元!”说罢挺身坐起,主动以喉咙迎上了枪尖,以死明志。
沐冲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元兵之中竟然也藏着此等忠义之士。
万户一死,殿后的元兵当场溃散,红巾军则趁势猛攻,很快就夺下了元兵营寨,缴获武器粮草无数。
“继续追!不要放走了也先帖木儿!”刘福通一心扩大战果,根本不愿意放走了这块到嘴的肥肉。
红巾军在后面拼命地追,元兵就在头前拼了命地逃,以至于造成了两万多乌合之众追击六万多正规军队的滑稽场面。
也先帖木儿和老章在重重护卫之下掩面而逃,生怕被追击的红巾军认了出来,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山林之中埋伏着数不清的弓弩手。
毛贵本就是山贼出身,最擅于伏击埋伏元廷的军队,听闻刘福通大胜的消息后,他果断地更改了策略,将从徐州带来的三万援军分为数批分头拦截在元兵的退路之上。
不得不说,毛贵的判断是极为准确的,堂堂七万朝廷大军居然真的没有敢正面做出反抗,撤退时也并没有派出斥候探路,是以徐州军能够以逸待劳,开始伏杀元兵。
元兵本以为逃进山林以后便可以阻断红巾军的进攻,殊不知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在毛贵一声令下之后,山林中骤然而起的红巾犹如天降一般,筑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屏障。
前后夹击之下,元兵只得停下来交战,一名又一名的万户和千户被也先帖木儿强制下令殿后,元兵也因此伤亡惨重。
待到也先帖木儿和老章逃出生天之时,身后跟随的将士已经不足一万,规制完整的七万大军竟然在一场撤退之中被冲散至此,实乃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