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颠没好气地道:“我可没有本事带你到河南的战场上去,更何况瑄儿如今在哪里我都不清楚。”
沐英闻言立刻憋起了小嘴,“文瑄哥哥早就答应过我让我做个称霸一方的小魔头,这都过去三年了,他还没兑现承诺呢!”
周颠故意逗弄沐英,咂嘴道:“你的文瑄哥哥是在哄你开心罢了,你还当真了?”
“你胡说!”
沐英气鼓鼓地瞪着周颠,有板有眼地道:“文瑄哥哥从来就没有骗过我,他说带我到树林里捉鸟便一定会捉到,他说带我去找山溪的泉眼便一定会找到……总之,他说的话一定作数!而且他可是与我拉过钩的!”
周颠多年来为了周家一族的未来始终在暗处帮着文显忠忙碌奔波,年近半百却迟迟没有成家,膝下更有子嗣。
周颠为了隐藏身份,就连与亲外甥文瑄相认,都是文显忠被杜遵道掳走后不得已而为之。
可以说在他的心里亲情一事更多的是与家族利益相联系,但孤苦飘零半生的他此刻与沐英打起交道来只感觉心中有些东西被悄然融化,看待他的眼神也带了一丝宠爱之情。
这样可爱聪慧的男孩若是自己的儿子就好了……周颠不禁如此想着。
“好好好,那就姑且当你说的是对的。”周颠苦笑着认输。
沐英掐着腰,气呼呼地质问道:“周先生,我们既不回无忧岛,又不去找文瑄哥哥,那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去见我的一位故人之后。”周颠难得严肃认真地回答沐英的问题。
“您的故人之后?”沐英念叨了一句后一头雾水地问:“那您为何要带着我去?”
周颠就恢复成了笑嘻嘻的模样,神秘兮兮地道:“因为老朽需要你的帮助。”
“需要我的帮助?”
周颠的话令沐英又惊又喜,他虽然生性活泼,但受到李乳娘和周娴等人的管束极严,在覆船山时除了文瑄和沐冲两位兄长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的玩伴,到了无忧岛上更是被众人当作小少爷一样捂在了手心里。
离开熟悉的环境,去陌生的地方展现自己的本领,帮助周先生渡过难关,此事几乎立刻被他认为这是一件行侠仗义的壮举。
此等壮举对于每一个男孩子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更不必说从小在明教总舵长大的沐英。
更何况沐英知道这位周先生与文瑄哥哥和周伯母的关系,帮助他无异于帮助文瑄哥哥和周伯母,完全就是在帮自家人嘛!
沐英很快就在心中找出了无数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让自己可以去冒险一次,去做一个有可能比两位兄长更厉害的侠客或是英雄。
沐英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略显得意地道:“看在文瑄哥哥的面子上,我无论如何都会帮周先生这个忙的。”
周颠眼睛一亮:“那我们一言为定?”
沐英认真地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周颠开怀大笑,拉着沐英回到船舱内,伸手撕了个鸡腿递给他,“来,好孩子,快多吃点!”
看着周颠态度上的转变,沐英愈发觉得此行可能充满了乐趣,一时间也跟着将吃斋的规矩抛在脑后,乐呵呵地啃起了鸡腿。
过了小半个时辰,又有一艘货船迎面向二人所在的商船驶来。
听到水手的招呼后,周颠带着沐英再次走出了船舱。
周颠看到货船最前方站着的人影后露出了笑容,吩咐手下收帆抛锚。
货船离近了以后也同样收帆抛锚,待两艘船只停下之后,船上的水手们便扛出两条长木板搭在两船的边缘当作通道。
货船上的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一副书生打扮,将手中的折扇收起后立刻快步走过来向周颠见礼。
“家主。”
书生打扮的男子正是明教青龙堂心月坛的坛主王伏之,在文瑄得知他实为周家的人之后便不再派人搜寻他的踪迹,王伏之也得以继续在温州路一带隐匿起来。
周颠点了点头,“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王伏之笑着用纸扇向船舱的方向指了一下,“依照您的吩咐,我已备好了一千套武器铠甲,且尽是元军身上穿的良品,舱内我放了几件样品,您不妨亲自过目。”
“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周颠的话语之中带了几分感激之情。
王伏之摇了摇头,“在下的命都是周家的,何来辛苦一说?”
二人说着话,沐英却率先踩着木板跑到了货船上,迅捷地钻进了船舱,毫无疑问他是对里面的武器铠甲起了浓厚的兴趣。
周颠笑骂道:“这个心急的臭小子。”
王伏之难得见到这位家主脸上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不禁起了好奇心,借着周颠的话问道:“家主,这个孩子是……”
“沐英,是沐冲的弟弟。”
王伏之思索了一会,出声确认道:“是那个捡来的孩子?”
“不错,就是此子。”
王伏之用扇柄捣了捣手心,微笑着问道:“此番前往河南是要完成您准备多年的大事,想必您不会没来由地带个孩子在身边吧?”
对于这名自己最为信赖的心腹,周颠并没有要隐瞒的打算,“我思来想去觉得我们还是得准备一些后手,毕竟人心隔肚皮,否则万一他们翻脸不认账,我们可就赔得血本无归了。”
王伏之对于周颠说的要留有后手一事非常赞同,这一千套武器铠甲可是他多年以来花费了无数心血才从元廷军官那里偷买到的崭新军械。
饶是周家在温州路底蕴颇深,但一次性拿出来这么多军械已经差不多掏空了家底。
“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能够担此重任么?”王伏之明显不太相信仅凭沐英这个八岁半的孩子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周颠嘿嘿一笑,“此子的身份除了文、周、沐三家的人以外几乎无人知晓,任谁也怀疑不到我们的头上。”
王伏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此子心性如何?”
周颠颇有深意地道:“抛开别的不论,他可是始终将瑄儿当作最亲近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