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红巾军惊喜、令元廷震惊的这场动乱的始作俑者便是襄阳路竹山县的孟海马。
孟海马既不是明教的教众,也不是白莲教的信徒,只是个普通百姓而已。
若非是官府和田主逼得太紧,赶上灾年的孟海马交不上租金赋税,可能都不会想到要去做率众起义这样的事情。
自从方国珍啸聚海上,刘福通颍上起义以来,许多百姓议论的最多的便是义军与元兵的战事。
从他们近些年听说的事迹来看,敢于反抗朝廷的英雄好汉们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即使做好了万全准备也难逃被一命呜呼的下场,更不用提推翻元廷,恢复汉室这样的宏大愿望了。
……
“别急。”察罕帖木儿每次的回答都大致相同,“应该快了。”与前几次不同,这次他说完后又谨慎地补了一句。
“主人!”一名扈从快步走了过来,“那个道宏闹起来了,嚷嚷着要见您。”
扩廓帖木儿一听这话登时大喜,“父亲猜得果然不错!”然后向扈从吩咐:“快将他带上来,我要看父亲如何审他!”
扈从忙点了点头,然后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察罕帖木儿。
察罕帖木儿见到儿子急切的模样后笑了笑,然后冲扈从一挥手,“再晾他半日。”
“父亲,这是为何?”扩廓不解地问。
“人总会有弱点的,时间越久他就越会担心要发生他害怕发生的事,到时候心里面绷紧的弦连同咬紧的牙关也就都形同虚设了。”察罕帖木儿始终坚持言传身教,做所谓的正事和大事也不避讳儿子,坚持让他参与其中。
“可我看那位文瑄师父却始终无动于衷,我们送去饭食就一口一口地吃干净,不送就饿着肚子,几日来话都不说一句,更别提像道宏这般哭闹了。”扩廓帖木儿咕哝着道,显然他自己没想到让文瑄开口的好办法。
“文瑄不是寻常人,连我都在他手上吃过亏,这样的雕虫小技自然拿他没办法。”
扩廓帖木儿明眸一亮,“父亲还有妙计?”
“你且看着就是。”察罕帖木儿神秘一笑,没有多说。
就这样队伍继续前行了小半日,等到了未时末,察罕帖木儿才下令整队驻扎。
韩二被擒以后便被捆了双手,拴在了马匹后面跟随队伍赶路,并再也没见到文瑄一面。
眼见着太阳从头顶升了又降,降了又升,他逐渐变得焦虑起来。
也不知道韩大哥如今怎么样了?
文瑄小师父为什么会认识色目人,而且看样子来头还不小?
我会被杀吗?
就这样一条一条的想着,韩二渐感绝望,他自己可以死,但是他不想让韩咬儿死。
于是他求见察罕帖木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求他放了自己,自己死也应该死在韩大哥身边,而不是这里。
“你也配见家主?”伴随着看管他的扈从嗤笑后的回复,韩二的心瞬间跌倒了冰窟之中。
文瑄哪里去了?
他该不是元军的奸细吧?
他们连审都不审我,会不会是文瑄已经主动将事情都说了?所以不需要我了?
半日时间过去了,韩二已经忍不住将事情往各种坏的地方去想。
“你,还不快滚过来!”一名看管他的扈从在他背后突然搡了一把,韩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我告诉你,待会见到家主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看爷爷不喂你吃屎喝尿!”
面对扈从丑恶的嘴脸,韩二只是咬了咬嘴唇并没有出言顶撞,任由扈从押着他去见察罕帖木儿。
“文瑄呢!我要见文瑄!”韩二见到察罕帖木儿父子立刻大声叫了起来。
“放肆!还不快跪下!”身后的扈从骂了一声后抬起脚用力地踹到了韩二的膝后。
韩二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文瑄小师父是我的好友,哪是你这种恶贼想见就见的?”察罕帖木儿拿起酒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后,满不在意地答道。
“胡说!他分明是我明教的……”韩二仰起头喊了半句后又收住了话音。
察罕帖木儿的眼珠睛微微地颤了一下,随即立刻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道:“你还真以为他会傻到跟你们一样去誓死效忠什么小明王?”
韩二咬着嘴唇没有吭声,只是紧紧地攥着双拳。
“他叫我李大哥你也听到了,我与他相识多年,虽然他误入歧途,但也已经在我的规劝下幡然醒悟。凭他的才智,只要我在朝廷上替他美言几句,还愁混不上个一官半职的?”
“既然连他都投向了你们,为何还不一刀将我杀了!”韩二怒气腾腾地瞪着察罕帖木儿。
“因为……我也想给你个机会。”察罕帖木儿突然笑了起来。
“什么机会?”韩二两条眉毛几乎要挤到了一起。
“我这位文瑄小兄弟是个情种,虽然已经迷途知返答应随我入朝为官,但却仍然不愿意说出那妖女的所在,所以只要你一五一十地将你知道的事情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可以饶你不死。毕竟像你这样的贼人遍地都是,没必要非跟你过不去,你我各取所需不是更好?”察罕帖木儿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劝道。
“你是要我出卖明教?这不可能!”韩二颤抖着回应。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领兵的将军,算不上你们的对头。我只是与那妖女有些私人恩怨罢了,只要你老实说,我可以立刻放你出去。”察罕帖木儿继续以自由诱惑着韩二。
“我凭什么相信你!”此时的韩二已经明显有些心动。
“凭什么?凭这个!”察罕帖木儿突然收起笑容,从身旁抽出一把锋利的环刀。
“扩廓,拿着。”说罢便将环刀递给了一旁的儿子扩廓帖木儿,扬眉问道:“敢杀人吗?”
“敢!”扩廓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去问问这位道宏师父,究竟说还是不说?说的话就割掉他手上的绳子,不说的话……砍掉他的脑袋!”
察罕帖木儿的声音冷峻至极,连韩二身后站着的扈从听了都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