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的兴化寺?我倒是去过几次,不知现在寺中还有几尊石佛?”察罕帖木儿有些玩味地笑着,露出一副等待着猎物主动上钩的表情。
“石佛?”韩二连兴化寺的门都没迈进去过,如何能答得上来?只能支支吾吾地道:“我,我记不清了……”
“大胆贼人!还敢满嘴胡言!”前一刻还和和气气的察罕帖木儿突然发出一声暴喝,韩二哪见过这种场面,腿一抖就差点跪了下来,好在旁边的文瑄伸手扶住了他,才没有当场出丑。
“李将军别来无恙。”文瑄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索性也就不再隐瞒,抬起头微笑道。
李是察罕帖木儿的汉姓,文瑄这一声叫得异常熟络,倒打乱了察罕帖木儿在心中早已拟好的说辞。
“文瑄,你倒是让我找的好苦啊!”察罕帖木儿微眯双眼,寒声说道。
“你们认识?”韩二颤抖着问,他不敢相信身为明教骨干的文瑄居然跟色目人有所交集。
男孩很少见到父亲如此认真的神情,疑惑地问道:“父亲你认识这位师父吗?”
李察罕已经在心里认定了韩二是个蠢笨的废物,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听见儿子也有此问,才耐下心来解释:“可还记得我与你讲过的在江南之地的那段遭遇吗?”
原来李察罕始终对自己在江浙一战的失败耿耿于怀,并将这件事视为耻辱,时刻提醒自己做事再不能疏忽大意。
教子有方的他不惜放下颜面将这件事亲口讲给王保保,为的就是让儿子引以为戒,不再犯与自己同样的错误。
“孩儿都还记得。”王保保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察罕恶狠狠地道:“你口中这位医术高超的还俗僧人便是那个带领魔教众人胡作非为的贼首文瑄!”
文瑄也不害怕,谦虚地作出回应:“几番行事李将军都在明处,难免要吃些暗亏,是在下胜之不武。”
察罕帖木儿轻哼了一声,“当年你靠着运气好从我手上捡了一条性命,今日却又将自己送到了我手上,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文瑄无奈一笑,没有接嘴,他也没想到天意竟弄人至此。
“还不从实招来!你此来意欲何为?”李察罕怒气冲冲地质问。
“文某也是路过而已,本以为是遇上了心善的施主施舍一顿斋饭,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了李将军。”
“好个谎话连篇的反贼!真当我是这么好骗的不成?”
李察罕面上看起来咄咄逼人,心中则始终都在盘算文瑄此来的目的。
看他们二人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冲着自己来的,文瑄、魔教、红巾贼……
思忖片刻,李察罕便得出了自己的结论,“看来河南一地的战事也与你和魔教脱不了干系了。”
“看样子李大哥的确对明教花了不少心思。”面对察罕帖木儿的逼问,文瑄不置可否。
察罕帖木儿见文瑄面上毫无惧色,再这样逼问下去也只能适得其反,能从他口中得知这些叛逆的虚实才是急迫的事情,于是换了个话头问道:“文瑄,你可知道参与谋逆是何等重罪?”
文瑄对这般威逼利诱早有准备,嗤笑道:“按照你们元廷的律法,恐怕我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了,哪里还怕多这一条谋反罪?”
“既然你贼心不死,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文瑄越是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李察罕便越是恼火。
若不是文瑄在江浙接连闹出了那么多的乱子,康里崉崉也不会被迫辞官,他李察罕也不会虎落平阳。
文瑄冷笑了一声,迅疾地站在了王保保的身后,并将圣火令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将军可莫要吓到了文某,否则我的手一抖,恐怕你们父子二人就要天人永隔了。”
李察罕不禁大急:“文瑄,你虽是反贼,但李某此前也在心里敬你是条汉子,想不到做起事来竟是如此卑鄙无耻!”
文瑄面色不变:“李将军,文某说过了,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而已,并没有其他所图,只要你放我们二人安然离去,我自不会滥杀无辜。”
李察罕冷哼了一声,“托你的福,如今李某已经没有官职在身,犯不着用自己儿子的命还换两个反贼的命!”
“如此甚好,文某也不愿在此地与李将军动武。”文瑄不紧不慢地回答。
“那你快不将这凶器放下!”李察罕亲眼见到过文瑄用圣火令杀了仇四,知道此物的厉害,深怕文瑄伤了王保保。
“李将军放心,文某晓得轻重,只要我们二人能够脱身,我一定放了令郎。”
“你说什么?”李察罕立刻听出了文瑄的言外之意,心道此事果然有些棘手。
文瑄微笑着保证:“李将军放心,我对令郎的性命没有兴趣,只要你允许我们二人逃出此地十里,我一定将他放回。”
正在李察罕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文瑄的要求时,王保保却突然出人意料地开始了反抗。
他自记事起便已经习武,在赛因赤答忽和李察罕二人的悉心教导之下,武艺精湛,气力之大早就远超同龄人。
王保保早就在心里记着文瑄这个名字,他的生父赛因赤答忽就是被文瑄所害才成了半残之人,自己时时刻刻不想手刃这个反贼。
王保保年岁尚浅,个子比文瑄矮了不少,此刻突然蹲下身子想要躲开文瑄的束缚。
若是普通人恐怕很难反应过来,但文瑄却是早有准备的,他始终留意着身前少年的动作。
王保保骤然发力推开文瑄的胳膊向下蹲,文瑄则干脆顺势一脚将身前的少年给踹倒在地,右手将圣火令的机关一扣,三尺软剑倏然迸发出来,抵在了王保保的后心位置。
“可惜你现在还嫩了点,不是我的对手。”文瑄飞快地将他制服以后将他又拉了起来。
“扩廓,不要乱动,按他说的做!”李察罕也吃了一惊,赶忙责令王保保不要再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