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瑄眼角瞄到了韩凌玥和罗文素的小动作,心中断定罗文素会以韩凌玥马首是瞻,故而趁热打铁,直截了当地说起了正事。
“战事已起,明教弟子组成的红巾军虽得民心,但是既无粮草,又无后援,此时形势但尝一败,便容易被一举击溃。韩堂主将罗长老派来萧县发展,便是为了谋略徐州之地,以作帮衬。今日有众位兄弟加入,红巾军更是如虎添翼,夺下徐州城的胜算又大了许多。”
“什么?”
“夺取徐州城?”
彭大和赵均用均是一惊,二人久为绿林之人,眼下投奔红巾军也是看到有好处可图,想要趁机得些利益,没想到眼前年纪轻轻的这位文堂主一开口就要他们夺取徐州。
“不错,若我们能占了徐州,便可借此与颍州相邻,互以为援,元兵再想一举击溃红巾军,就没有那么容易。”
罗文素的眉头皱得更深,谋取徐州一事是韩山童生前嘱咐的绝对机密之事,没想到今日被这个叫文瑄的年轻人轻易就给说了出去。
若是彭、赵两伙人因此生出其他的心思可该如何是好?他们虽然是芝麻李极力推荐来的豪杰人物,可其毕竟是山贼强盗出身,万一转投元廷出卖己方,届时又该当如何?
眼见众人生出各种疑虑,文瑄继续解释道:“现在元廷的注意力都被刘元帅吸引过去,对徐州的防备就必然不足,再加上韩堂主生前对此准备颇多,夺下徐州城并没有各位想象中那么困难。夺城以后,无论是人马还是粮食,都能对刘元帅那一边的困境起到莫大的帮助。”
芝麻李作为中间人,此刻最为尴尬,眼见彭、赵踌躇不定的样子,打圆场道:“夺取徐州毕竟不是小事,文堂主又是刚到萧县,待日后再做详细部署也不迟。”
文瑄轻笑了几声,旋即目光突然变得凌厉,狠狠地刺向彭大和赵均用两人,“李兄弟说的是,我也不过是将丑话说在前头罢了,以防别有用心之辈当明教和红巾军是可以浑水摸鱼的地方了。”
彭大和赵均用心中有鬼,被文瑄明了直白地指出来后脸色都不太好看,沉下脸道:“文堂主这话说得倒是有些让人寒心了!”
文瑄不卑不亢地道:“文某忝为戒律堂堂主一职,说话做事都难免刻薄了一些,有何不周之处还请几位见谅,倘若诸位真的是立志推翻元廷的英雄好汉,待进了徐州城后文某自会亲自谢罪。反之,若是有人做了墙头草倒向元廷一方,我文瑄则势必除之而后快!”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文素才弄清楚了文瑄的用意。
彭大和赵均用两部人数不少,对元廷而言是极为难缠头疼的贼寇,数次提出招安的意思,只可惜价码未能满足二人的胃口,才想要投身义军混个千户之职来当。
文瑄可是方国珍背后之人,自然能够看穿二人的心思,此番装作刻薄刁钻之态,就是为了削弱二人膨胀的野心。
“没想到这个文堂主,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摸清这帮人的心思,倒真有些手段,看来我也不能轻视于他!”罗文素在心中如此想着。
韩凌玥倒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文瑄做事时的果决之态,心中不禁对其大加赞赏,想道:“难怪像盛文郁和李铁牛那般桀骜之人都能心悦诚服地听其号令。”
赵均用是个脾气暴躁的大当家,被文瑄接连警告,怒火早就窜到了脸上,就差将自己的眉毛胡须点着,刚欲发作却被身后的二当家毛贵给一把拽住。
“赵大哥莫急,文堂主这是在试探我们。”
赵均用听到毛贵附在耳边的提示后眼珠滴溜溜一转,顷刻间便将自己的火气收了起来,转而瞄向一旁的彭大。
彭大比赵均用年岁大了不少,城府也要深一些,沉着脸思忖了一会儿便大概清楚了文瑄的意思,拱手道:“其他人如何彭某不管,也管不着,但彭某可以像文堂主保证,我手底下的兄弟们就算是死也决不会向元廷摇尾乞怜,苟且偷生!”
芝麻李闻言后凑在文瑄身边提示道:“文堂主有所不知,彭首领的妻子便是遭了元兵的毒手所害,彭家父子与元廷不共戴天。”
文瑄听后缓缓点了点头,面容也变得舒缓,“彭首领的志气,文某敬佩,我明教需要的就是您这样的英雄之辈。”
彭大这才跟着缓和了面色,忙称“不敢”。
另一边的赵均用见此情景却是站不住了,脑袋一歪便瞪向彭大,“姓彭的,你这厮说话真是难听,什么叫其他人?我赵均用若是苟且之辈早就应承了元廷的封赏做官去了,何必来这里受你的鸟气?”
彭大之子彭早住在父亲身后反唇相讥,“据我所知,元廷派去招安你的官吏还在你的山寨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吧?”
赵均用暗道不好,这件事怎的泄露出去了?
情急之下生出急智,扬声道:“你个臭小子懂什么?老子将那是将他囚在寨里,以待我率弟兄们加入义军之后斩了祭旗用的!”
文瑄心中早就笑开了花,立刻接话道:“哦?没想到赵首领竟有这样的准备,看来文某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文瑄在这里向二位首领赔罪了。”
赵均用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了文瑄的激将法中,郁闷之下只得点头应了下来,“好说,好说,以后还需文堂主多多提携才是。”
其身后的毛贵倒是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文瑄,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见到文瑄三言两语便将二人投靠元廷的后路截断,罗文素不禁对文瑄改变了看法,将自己的姿态变得谦卑起来,附和道:“今日有各位英雄荟萃此地,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罗某这里虽无酒肉荤腥,但饽饽却是管饱,诸位也该肚子饿了,不如去边吃边谈?”
“那就叨扰罗长老了。”众人同时收了口气,都乐于从紧张的氛围中抽出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