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寿辉闻言后沉吟不已,心彭祖的弟子与倪文俊都是出类拔萃的将帅之才,可在内心深处对彭祖及其徒弟总有一丝担忧有一丝提防,现在代表自己力量的,自己信任的能征善战的唯有倪文俊。
可方才倪文俊之策略分明是以身犯险,战场之中擒将斩帅谈何容易,万一倪文俊失了性命,除了彭祖的弟子,自己以后岂不是无将可用。
思来想去徐寿辉还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对邹普胜问道:“倪庄主以身犯险的计策可行否,是不是太凶险了一些?”
邹普胜心知肚明徐寿辉的小心思,虽然心里暗叹倪文俊的计策,但不便直言,看向倪文俊,回道:“倪庄主忠勇可嘉,但此计委实凶险,我们再议吧。”
“无妨,如果我的一条命能大败元军,死有何惜!”倪文俊说得斩钉截铁,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
徐寿辉见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策略,只得同意了倪文俊的计策,只能在议事后再三叮嘱倪文俊注意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了。
徐寿辉又站起身,挺直地面向众人,高声道:“令倪文俊为先锋大将,此战誓与元兵元将决一死战,只要一举将威顺王宽彻普化所部击溃,整个淮西门户将大开,我军将长驱直入,势不可挡!众将听令,出兵金刚台。
……
彭莹玉和况普天一路山高水低,风餐露宿。
但毕竟是步行,况普天有大半的时间又都在背着师父慢行,以至于师徒二人尚未赶到金刚台,便已得悉倪文俊大败元军先锋,生擒别帖木儿的消息。
威顺王宽彻普化本以为两个儿子定能取得辉煌的战果,便带着姬妾在部队后方饮酒作乐,坐等他们得胜归来。
诺大的帅帐之中,宽彻普化左手揽住一名西域舞姬的丰腴腰身,右手轻轻敲打着盛酒的金瓯发出清脆的响声以应和乐师奏出的靡靡之音,眼睛半眯半睁陶醉其中。
西域舞姬名叫康娜,本是一粟特商人准备进献给朝廷的,不料被威顺王部下怯薛丹所见,便强掳了回来献给了他。
康娜天生媚骨,相较于汉人女子的婉约,其举止之间的万种风情更加让久在花丛的宽彻普化垂涎欲滴,当即纳为小妾整日带在身边。
美人、美乐、美酒这些奢靡之物尽在军帐之中,其荒唐程度可想而知,以至于慌忙跑进来通禀消息的士兵进来以后都怔住了神。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你有几颗脑袋可掉?也敢扰了王爷的兴头。”坐在末位的一名王府幕僚呵斥道。
闯进来的士兵这才回过神来,焦急道:“大事不好了,小王爷被红巾贼捉去了!”
此言一出犹如雷霆贯耳,宽彻普化和一众幕僚惊愕不已。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小王爷坐镇中军,怎么会红巾贼所擒?还不从实说来!”
士兵本就紧张,在这些大人物的逼问下,突然口吃起来,“小……小王爷,他,他被……我,我也不,不知道……”
“废物!”
一名将官怒骂了一声,将他一把推开,掀开了军帐的门帘出去查看情况。
这时帐内的乐音已经止住,门帘被拉开后才听到外面人喊马嘶的声音。难道真是前线出了什么乱子?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紧张起来。
将官出去后揪住了一个慌不择路的士兵,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乱成这个样子?”
正想着逃跑的士兵被他一拽险些摔倒,刚想问是哪个不长眼的挡着老子逃跑,结果一回头发现是管辖自己的将军,顿时惶恐不安,老老实实地回道:“将军,红巾贼眼看着就要打过来啦!”
“你说什么?”
将官的脸上布满了错愕,手上的力度就加重了几分,按着这名士兵追问道:“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士兵以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他,不知从何说起,但在眼角瞄到了奢华军帐撩起的门帘后便立刻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前线都已经十万火急了,这些大人物居然还在里面觥筹交错,真是可笑至极!
“说呀!愣着干嘛!”将官愈发着急,心道今天的人怎么都跟傻了一般,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小王爷亲作先锋带着部队与红巾贼正面交锋,结果被人给擒了去,现在红巾贼已经杀过来了,将军若是想活命的话也早些跑吧!”士兵知道形势危急,说完这番话见愣住的将官还不松手,咬了咬牙,骂了句“去你娘的!”后用力地推开了早就已经无法忍受的将官,撒腿就逃,待寻了匹马后扬长而去。
怎么会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将官站在营中呆若木鸡,此时哪还有闲心去追赶对他不恭敬的下属,失神间只知道应该赶忙回去禀告王爷。
待他回到军帐里禀明消息后,众人立刻乱作一团。
“红巾贼不过万人,小王爷带着一万怯薛铁卫,又领着几万当地官军,怎么能这么快便被击退?”
“是啊!几万大元勇士对战一群手无寸铁的乱民,怎么会战败呢?”
将官苦着脸道:“具体情况尚不知晓,但红巾贼眼看着就要杀过来了,我们战死事小,王爷千金之躯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啊!”
宽彻普化向来胆小,听到下属将官确认了此事更是心惊胆战,开始微微发抖。
名叫康娜的美妾也害怕起来,两只手拽着宽彻普化的胳膊央求道:“王爷,请您带着我逃走吧!”
“滚开!”
人在害怕至极的时候便会将其转化为愤怒,宽彻普化此时也是如此,大袖一甩将康娜推搡了出去,面前案上的金瓯也被刮倒,其中盛放的美酒立刻倾洒出来,散发出一阵又一阵醉人的醇香。
康娜不可置信地看着对她如此疼爱的宽彻普化竟然会这么对她,一时间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只是呆呆地望着洒出的美酒从翻到的桌案上缓缓滴落到地上。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撤!”宽彻普化老迈的身体此刻突然变得轻盈起来,三步变作两步,飞快地冲出了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