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寿辉听出了他语气中夹杂的落寞和无奈,笑着道:“他们的确个个身怀绝技,但从他们的眼中,我只看得到对彭祖的尊敬。除了邹兄弟以外,其他人多半也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倪文俊再次陷入了沉默,原来徐寿辉也有着同他类似的感受。
“可你与他们都不同,这也是我为何能与你在此饮酒的原因。”
“我的确不如他们。”倪文俊苦笑道。
徐寿辉放声长笑,知道倪文俊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认真解释道:“倪兄弟误会了,我说你与他们都不同,是认为你比他们都强得多。”
倪文俊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我比他们强得多?怎么可能?他们可都是彭祖最出色的弟子。”
徐寿辉止住笑容,轻声道:“就算他们人人皆是彭祖,也不如你。”
倪文俊这时终于理会了他的意思,侧过头对徐寿辉认真道:“我倪文俊只认你徐寿辉。”
徐寿辉露出了赞赏的目光,缓缓道:“待战事一起,先锋将领非你莫属。”
倪文俊顿时大喜,抱拳道:“徐大哥放心,我一定打个漂亮仗回来!”
“那就祝你旗开得胜。”徐寿辉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倪文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时之间惊喜无比,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借此机会立下功劳,并且积蓄自己的力量。
就算彭莹玉毕竟阅历丰富,但做事非常谨慎小心,很守规矩。
既然决定了辅佐徐寿辉,凡事便都交由徐寿辉做主,自己只是适当地提出建议,就算徐寿辉有做错的地方,只要不影响大局,彭莹玉也尽量不会出言反驳。
彭莹玉除了在背后把控整体大局以外,几乎不在任何场合占据主导地位。
他清楚自己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将来可以代替自己辅佐徐寿辉的现在看来只有邹普胜,因此特意与爱徒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以保证他与徐寿辉之间不会产生隔阂。
饶是做到如此,徐寿辉还是打算培养自己的势力,逐渐吸纳彭莹玉的门徒,而不是直接将彭莹玉积攒的东西拿来就用。
在这一点上,徐寿辉做的合情合理,并不算错,也因此才能够给倪文俊这样的机会。
在与邹普胜商议过后,徐寿辉所部的红巾军势力正式以倪文俊为先锋,进攻罗田县城。
倪文俊便立刻把握住了这份机遇,他亲力亲为,先把彭莹玉手中的白莲教徒、徐寿辉暗中征召的乡民、以及自己在多云山庄培植的庄民杂糅到一起,然后再将其分为几支队伍。
尽管是一场有人里应外合的偷袭战,所有人都有着必胜的把握,但倪文俊还是不敢懈怠,亲自下山去观察了罗田的情况后,将几支队伍的行动计划做了更为细密周全的安排。
是以当倪文俊亲自带兵占据罗田的过程非常之快,县衙等处的元兵和官差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红巾军团团包围,无奈之下只有投降,少许的反抗者也没有掀起太大的动静。
经此几次类似的战役,倪蛮子的名号很快便在义军士兵之中口口相传,为他建立了不少威信。
一时之间倪文俊得到了所有身边人的支持——徐寿辉希望倪文俊能够替自己把控住这支军队;彭莹玉希望他能顺利得到这些功劳以消除徐寿辉和自己的隔阂;红巾军士兵更不必说,身在战场上胜利就意味着可以活命。
由于红巾军的攻势凶猛且迅速,等威顺王宽彻普化及其子别帖木儿、答帖木儿集结好军队以后,倪文俊已经攻克了不少村县,红巾军愈战愈勇,士气越打越盛。
实战中得到的经验和教训比任何一本兵书都来得实在,倪文俊秉承了一个原则,那就是只要能用来打赢的方法就是对的。
宽彻普化年岁已大,便将部队的统领之权交给了长子别帖木儿。别帖木儿自认为熟读兵书,权当此战是在为自己积攒功劳,未将倪文俊放在眼里。
“大哥,这伙乱贼暴起不过月余,便已经发展成这等规模,我看他们就是与河南的那伙贼人相比也不遑多让,我们一定要小心为上,万万不可大意。”答帖木儿满面愁容,劝诫着自己的兄长。
别帖木儿不是刚愎自用之人,听了弟弟的意见后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二弟放心,我心中已有打算。”
“大哥打算如何用兵?”
“这伙贼人既然也号为红巾军,想必与河南的贼人出自一脉,这些红巾贼之所以能够闹的烽烟四起,让朝廷难以应对,盖因他们擅用偷袭和埋伏,作战之时又总有汉人作为内应透露军情。”别帖木儿分析得头头是道。
答帖木儿想了想,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像的确如此。”
见弟弟认同,别帖木儿欣慰一笑,接着道:“我大元士兵的铁蹄威震四海,岂容这些宵小之辈一再放肆?他们既然只知道袭扰,便说明他们惧怕与我们正面作战,我此番便要逼迫他们与我一战!”
“可他们大多数连兵器盔甲都没有,而我们手里除了可用的地方驻军以外,更有御赐的怯薛铁卫,无论军械还是粮草补给我们都占了上风,他们应该不会蠢到前来应战吧?”答帖木儿疑惑地问道。
“我已经差人传信给各地,尤其是父王的属地,命令他们全都加强戒备,谨防贼人来袭。只要不被他们轻易地攻陷城池,他们的攻势便会被阻滞下来。嘿嘿,仅凭一些竹枪木棍可没办法攻城略地。”别帖木儿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可这样也只不过是限制住他们的攻势而已……”
别帖木儿打断了弟弟,呵斥道:“你莫不是被贼人吓破了胆,连显而易见的事情都看不明白了。”
答帖木儿有些尴尬,虚心道:“请大哥赐教。”
“他们能进攻,我们便只能守着吗?我只要集结大军,一路镇压过去,任贼人再怎么猖狂,又如何能够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