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剌章心中委屈,但也不敢反驳,唯唯诺诺地捂着脸不吭声。
爱猷识理达腊双手叉腰,指责道:“你口口声声唤我为使长,却又不听我的命令,这就是仆从的忠心吗?”
哈剌章却不管爱猷识理达腊如何詈骂都不为所动,跪在地上低下了头。
爱猷识理达腊失望之余怒气更甚,吩咐老太监取过鞭子,狠狠地抽向哈剌章。
哈剌章身份也尊贵异常,哪受过这般打骂,吃痛之下便哭出声来。
可他哭声越是委屈,爱猷识理达腊越感到恼火,鞭子毫不留情地接连抽下,不多时附近都是哈剌章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此处离偏殿不远,所以至正帝和奇皇后也在殿中听到了哭喊声,奇皇后本以为是有人在管教宫女和太监,所以全然没有在意。
可听这哭声却似孩子发出,且没有求饶声,便感到奇怪,唤来朴不花去看看情况。
朴不花出殿一瞧,见哈剌章的背部的华服都已被鞭子抽烂,露出的皮肉也是鲜血淋漓。
爱猷识理达腊自出生以来倒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朴不花一时间也没敢去劝阻,向其身边的老太监询问清楚了状况后心中也有惊讶。
没想到年幼的哈剌章做事竟然如此规矩,身为宫中权宦,朴不花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回去奏报情况,而是盘算着如何能借助此事帮助皇后与皇子争取到利益。
精明的朴不花沉思了良久,等到挥舞鞭子的爱猷识理达腊快没力气了才打定主意,回偏殿禀明情况。
“皇儿竟然在鞭挞哈剌章?他们自幼一起长大,不是最好的朋友么?难不成哈剌章做事冲撞了皇儿?”
奇皇后闻言大惊,脱脱重回相位是迟早的事,是自己必须要帮儿子拉拢的朝堂重臣,哈麻临走之前也曾特意嘱咐自己要在后宫之中多帮脱脱说话,向其抛出橄榄枝。
是以今日皇子想要召脱脱的儿子哈剌章进宫的时候,奇皇后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可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一档子事,脱脱若是因为哈剌章被鞭挞的事情与皇子心生嫌隙可就当真坏了大事。
奇皇后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自己信赖有加的朴不花。
朴不花微不可察地向奇皇后递出一个安慰的眼色,示意她见机行事,奇皇后这才稍稍安心。
此事也引起了至正帝的兴趣,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向朴不花询问起缘由。
朴不花早有准备,将此事经过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竭力夸大哈剌章的忠诚。
至正帝闻言连连点头,“也不怪皇儿想做那树上的老鸦,朕入宫不久时也曾如此想过。倒是哈剌章这孩子,的确忠心可嘉。”
朴不花顺着皇帝的口风接话道:“哈剌章如此忠心,定是平日里脱脱大人教导的好,陛下真是慧眼如炬,怪不得会选脱脱大人作为太傅负责端本堂的事务。”
至正帝听着他的奉承嘴角微微翘起,“你一个阉人懂什么?脱脱之才可不仅限于此。”
朴不花满脸堆笑,接连称是。
见朴不花为脱脱说话,再联想到今日朝局中发生的大事,奇皇后立刻明白了其用意,借机插话道:“脱脱大人可是有治国之才的,想当初他任职中书丞相的时候可是尽心尽职,当真是替陛下分担了不少疑难朝事。”
至正帝被二人引导,不禁想起了过往脱脱的所作所为,感慨道:“脱脱之才的确是别儿怯不花和朵儿只等人比不了的。”
奇皇后听到皇帝如此回应,便顺势建议道:“那陛下何不趁着今日早朝发生之事将这些不能帮您分忧的臣子尽数赶走,重新起用脱脱?”
至正帝点了点头,“朕早就有重新起用脱脱的想法,任用朵儿只、太平等人也不过是想给脱脱一些时间重新熟悉朝局罢了,却没想到太平和韩嘉纳竟然联合起来做出这种欺君之事,为了将哈麻赶走,竟不惜往朕的脸上泼脏水!朵儿只虽然忠心,却也毫无作为!罢了,将其贬回属地做他的国王去吧。”
朴不花和奇皇后闻言大喜,朵儿只被贬回属地的话,中书丞相和御史大夫的位置可就都空了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至正帝沉吟良久之后亲口下达了几道旨意,其手笔之大足以令整个朝局生出无穷的变数……
脱脱正在与幕僚议论如何借着太平等人被贬一事重回朝局,没想到宫里便先来了人,赶忙亲自出去迎接。
先行赶来传信的太监是朴不花派来的,对脱脱恭敬无比地道:“脱脱大人,恭喜了。”
“何喜之有?”脱脱表面不动声色,心道,宫里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动静?
太监解释道:“圣上已经下旨,罢朵儿只中书右丞相一职,复为国王,属国辽阳。任命您为中书右丞相,同时主持东宫端本堂的事务,并兼顾阿速、钦察二卫、内史府、宣政院、太医院诸机构事务。任命也先帖木儿为御史大夫,总领御史台。估计旨意晚些时候就能到,我就是来提前给大人报个信,好让大人能有个准备。”
脱脱不禁大喜,问清楚宫中发生的事后重重赏赐了这个太监。
也先帖木儿感叹道:“时过境迁,没想到我们真有重回高位的一天。”
脱脱也唏嘘不已,“能得陛下信赖是臣子天大的福分,我等还需一心为国,重振朝局,只不过这一次终归是承了奇皇后一党的人情,日后免不了要报答一番。”
也先帖木儿宽慰道:“圣上既然愿意信任我们,我们便为圣上分忧便是,多想无益。”
虽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可脱脱仍然心中激动,握紧了座椅扶手,认真道:“如今朝中实权尽归我手,总算可以施展拳脚,革除弊政,解决灾患。”
先是重责斡勒海寿,然后是脱脱复相,一日之间,至正帝的举动无不是向每一位臣子宣告着别儿怯不花一党的彻底覆灭和脱脱一党的再度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