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炼?文瑄不禁苦笑起来,若不是知道乱世将至,他也不会挺身而出,领了这个圣使的差事。
这一趟江浙之行令他倍感疲惫,如今只想回到双亲身边,舒舒服服地过几天普通人的日子。
文瑄盯着昏迷不醒的苏生沉吟了一会,推断道:“若我猜的不错,王伏之应该是真的被苏生发现了一些什么,所以才出此下策。待苏生醒来之后问清楚当时的状况,我们便可以准备启程回山了。”
“你为何如此着急回山?”
文瑄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覆船山虽然机关重重,迷障众多,但其所在之处终究已经被元兵摸了个大概,如果真将元兵逼急了大肆搜寻,甚至放火烧山,被其攻破也不过只是眨眼之间。”
“原来如此,你是担心文伯他们的安全。”
“不错,这次回去我就打算将我爹娘和小沐英他们都接来岛上,这样就算起了战乱,也波及不到我们的亲人。”
沐冲听过之后赞同地点了点头,无忧岛的存在的确可以解决了大家的后顾之忧。
“可元兵不正准备派出参知政事朵儿只班来入海攻打无忧岛么?咱们如果急匆匆地走了,方国珍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么?”
文瑄心中早有准备,对此侃侃而谈,“抛开方国珍海上作战的本事不说,朵儿只班本就是个没有作为的庸才,又与康里崉崉是死对头。康里崉崉告病之下,怎会全心全意地配合他行事?朵儿只班若仅仅是派重兵守好沿岸还好,他若胆敢带兵入海,无异于自寻死路。”
沐冲仍不放心,“方国珍看起来倒是对你颇为忠诚,不过他毕竟只是一介武夫,能应付得来江浙复杂的局面么?”
“我会让苏生留在岛上,他既能一展纵横之才,助方国珍与元廷周旋,也能帮忙配合沈富打通海上贸易的航路。”
“他留在岛上的话,那夜影不就无人统领了么?”
文瑄嘿嘿一笑,盯着沐冲道:“不是还有你在么?刚好可以让夜影的影卫跟你好好学学身手。”
沐冲听后陷入了回忆之中,低声道:“据文伯讲述,我爹为了保护文伯的安全曾经也培养过一批类似的精锐,只不过都死在袁州一战了。”
文瑄听后有些动容,沉声道:“我绝不会让袁州的惨案在我们身上重演。”
沐冲吐了口气,“罢了,夜影就交给我吧,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一个人以身犯险,以后我便会率领影卫护你周全。”
文瑄正色道:“沐兄放心,沐云叔父和乳娘的仇,我一定会帮他们报的。”
沐冲喟然长叹,“可是推翻元廷谈何容易?”
文瑄自信地回道:“日拱一卒无有尽,功不唐捐终入海。那么多先辈为此付出无数的心血甚至生命都不会白费,终究会有个好结果的。”
“文家的人果然都一个样。”沐冲苦笑着回了一句,旋即问道:那关于王伏之的事,要如何对铁牛和盛文郁解释?”
“只能先隐瞒过去了,就说查无所获吧。”
沐冲点头会意,这么多隐秘的事情若是被忠于明教的人知道,恐怕会立刻将文家的人当作叛逆来看。
二人索性无事,便在苏生房中坐下,静待他苏醒过来。
直至外面的阴雨天气彻底放晴,刺眼的眼光透过门缝撒了进来,苏生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支吾着道:“这是哪里?我已经死了么?”
“那是迷药,又不是毒药,还取不走你的性命。”
听到了文瑄的声音后,苏生立刻坐了起来,惊讶地道:“头儿?我不是……”
“你被王伏之迷晕了,是影卫将你送回岛上的。”“原来是这样。”苏生嘟哝了一句之后愧疚地看向文瑄道:“头儿,我又给你丢人了。”
文瑄宽慰道:“夜影毕竟组建不久,这一次就当是练兵了,能增长些经验教训也是殊为难得的事情。”
“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哦?说说看。”
“我在跟踪一名背叛明教的心月坛弟子时,在酒肆中听他谈起了王伏之的出身。”
“接着说。”
“王伏之的出身说起来与我倒是很像,他是从北方的饥民,家人都在逃荒的途中饿死,只剩下年幼的他在江南一带乞讨度日,后来有幸被一家名门望族的善人收留做了仆从,这才没有饿死。”
“江南一带的名门望族?可知道姓氏?”
“是周家,收留他的那位善人是周氏家主的长女,名叫周娴,听说后来得了一种怪病离奇地死了。我顺着这条消息打探,才误入了王伏之设下的圈套。”
文瑄和沐冲听后对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周娴正是文瑄母亲周氏的姓名。
沐冲意味深长地道:“看来事情比你想象的更复杂,王伏之竟然是周家的人。”
苏生惊奇地道:“什么?你们知道周家?”
文瑄无奈地道:“你说的周娴正是是家母,而且她如今还好端端地住在覆船山内,并没有得什么怪病。”
苏生听得一头雾水,茫然失措。
文瑄见状只好将文家的事和自己的推测对苏生仔细地讲了一遍。
苏生听了之后才弄懂这其中的利益关系,“难怪王伏之会留我一命。”
解释清楚了王伏之的事情,文瑄又将自己的安排说出。
苏生闻言不好意思地道:“头儿,我有个疑问。”
其窘迫的样子令文瑄忍俊不禁,“你有何疑问直言便是。”
苏生这才说出自己疑惑的地方,“您方才的意思是想将我留在岛上帮方国珍与元廷打交道?”
“正是。”
“可明教与元廷向来水火不容,难不成您要我向元廷俯首称臣么?”苏生愈发不解。
“你自诩为纵横之才,想必就应该清楚,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元廷也好,明教也罢,终究是要讲究一个‘利’字,只要你能妥善地权衡利弊,让无忧岛处在其忍受程度之内,做到进退有度,自可令元廷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