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天凉了……”
宫墙之上,女官轻轻为栖霞公主配上大氅,柔声道:“明日早朝您还要与群臣商议要事,眼下局势虽然已经平息,但尚未稳定,大魏全靠着陛下您,您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才是。”
“绿竹……”
栖霞公主没有回答,反倒轻声唤了一句。
“陛下……公主……”
女官一愣,幽幽望向栖霞公主。
栖霞公主望着万家灯火喃喃道:“绿竹,你说茫茫众生之中相遇该是多大的缘分?”
绿竹闻言少了几分沉稳,多了一丝女儿态,沉吟片刻道:“茫茫人海何止千万,能相遇恐怕是万中无一吧。”
“万中无一……”
栖霞公主喃喃念了一句,又道:“若是再加上仙凡交错的不同时空呢?”
“仙凡交错?”
绿竹想了想,又道:“怕是绝无仅有的缘分了吧,公主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栖霞公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感慨缘起缘灭,来的时候如此奇妙,去的时候又这般凄凉,当真叫人捉摸不透。”
绿竹笑道:“说起缘分公主何需如此感慨,您与侯爷于人海相遇,一见倾心,乃是这世间一等一的佳话,要说缘分,当然是您和侯爷的缘分最盛。
有些事本是上苍注定,愁也愁不来,可是侯爷和公主都是非凡之人,不该在这定数之中,就算老天爷有时打盹,侯爷定然也会逆天改命。
公主您想,长兴城破之时世人都道大魏气数已尽,谁成想侯爷竟能凭一己之力重塑大魏宗庙,还将公主推上皇位,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侯爷办不到的?”
栖霞公主闻言浑身一震,腊月的寒风拂面却好似吹散了她心中的愁云。
她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抹笑容,宛若二人初见时的那般光景,自信而英气。
“是呀,这天下还有何事是他办不到的呢?说来可笑,当初我信他无所不能,为何现在却开始患得患失?
是了,这天下是他留下的火种,纵使我厌倦尔虞我诈的权利争斗,可也得看好他留下的希望,等到他归来之时,才不会怪我慢怠了他的嘱托呢……”
“公主在说什么?侯爷不是闭关几年便会回来么,为何您……”
绿竹不明所以,幽幽地问。
栖霞公主却是依然从忧愁中走出,摆了摆手道:“从今往后朕便是这大魏的第一任女皇,公主的称呼该变了。”
说这话时,栖霞公主浑身气势一变,在不是那个躲在男人背后柔柔弱弱的公主,这一刹那绿竹仿佛以为站在眼前的是宏威皇帝,脸色一变,连忙跪了下来。
“陛下恕罪,女婢知错了!”
栖霞公主没有理会绿竹,又一次望向了东北方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喃喃自语道:“我相信你,等着你,在你回来之前,我会替你看好咱们的家,放心去吧。”
官道上,一辆马车渐行渐远,本已收回目光的徐锐仿佛心有所感,竟又一次掀开车帘,朝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的皇宫望去。
“对不起……”
良久,徐锐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心底呢喃了一声。
“没想到你竟还这般多愁善感。”
突然,徐锐耳边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打破了离别的愁绪。
徐锐放下车帘,扭过脸来似笑非笑地望向要离。
“你真的决定了?”
徐锐问到。
要离点了点头。
徐锐又道:“你可知道这既有可能是一场无法回头的征途?”
要离耸了耸肩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言,武圣已经不是人类,那便相当于是一个诅咒,我自当要去你所说的那个什么时空看看,找到破解之法。”
徐锐坏笑一声道:“不是人类便不能与影婢诞下子嗣,你是为了解决此事吧?”
要离老脸一红,冷哼道:“影婢说过,她想要个孩子,想要孩子过正常的日子,不受那些苦,我既然答应过她,便不关有多年都要办到。”
徐锐摇了摇头:“就为这个,你便要抛家舍业,跟着我豁出命去?”
要离翻了个白眼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是答应她的事必须得做到,否则我如何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
徐锐皱眉道:“你可知咱们若是回不来,就算你找到了能够与影婢诞下子嗣的方法,也无法真的给她想要的这一切?”
“当然知道!”
要离点了点头道:“就算无法回来,那至少我也曾经为了实现答应她的诺言而奋斗,无论成功与否都了无遗憾。”
“就算没有孩子,你也本可与影婢厮守一生,未必见得就会留下什么遗憾,现在你这么做,就不怕影婢怪你?”
徐锐不解地问。
要离莫名其妙地望着徐锐道:“无论我冒多大风险,总是为了替她完成心愿,她为何要怪我?”
徐锐实在无法理解要离的逻辑,却又拿这个固执的家伙毫无办法,只得苦笑道:“算了,你走时如何说的?若是回不来,我可不想影婢怪我一辈子。”
要离认真地说:“我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
徐锐惊愕。
要离理所当然地说:“慌都被你撒了,还用我说什么?”
“这话什么意思?”
徐锐皱着眉头问到。
要离道:“你不是说闭关修炼,准备踏破武圣的瓶颈么,我只是说跟你去个地方,旁人自然以为我是为了帮你进阶武圣,还用多解释什么?”
徐锐一拍脑门,恨恨道:“敢情恶人还是被我当了,你们这些搭顺风船的老鼠着实可恨。”
要离毫无羞愧,反倒鄙夷地瞥了徐锐一眼道:“得了吧,若真按你说的这一路凶险重重,就凭你这小身板,若是没我多半还抗不下来呢。”
徐锐被这话一噎,深深地忘了要离好久,这才叹了口气,感慨道:“这一次的凶险非同以往,许多事不是你能插上手的。”
要离又翻了个白眼道:“行了行了,你也不用惺惺作态,有什么要我做的直说就是,我最怕你在我面前演戏。”
徐锐被戳破了心思,也没有丝毫,连忙凑到要离耳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嗯?”
也不知徐锐跟他说了些什么,要离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狐疑地朝徐锐望来。
徐锐笑道:“什么也别问,按我说得做,等看到结果你自然便会明白。”
要离眉头一皱,似乎完全不信徐锐的说辞,不过倒是没有刨根问底。
“侯爷,王爷派末将来接您。”
就在这时,车窗外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刚才还坐在徐锐身边的要离顿时消失不见。
徐锐没有半点惊奇,轻轻地打开车门,笑盈盈地朝外面拱手道:“钟将军,没想到这么快,咱们便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