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该是这样呢,六嫂太夸奖我了,”金秀笑道,“不过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为了这手下的奴才,倒是得罪了高大人,我去南薰殿求情,什么好脸色没有,还说叫我老实本分一些,别到处晃荡。”
“这话可不是他该说的!”六福晋富察氏奇道,“无论如何,咱们到底是主子。”
“谁说不是呢!”高恒既然得罪了自己,那么说不得也要在各方面诋毁自己的敌人,所以金秀自然不会帮着高恒掩饰什么,“可是人家在这个位置上,管着内务府,人家不认我这个主子,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四福晋没有继续说话了,依旧是闭目养神去,六福晋倒是有些来了兴趣,和金秀说了几句话,暖阁原本就是小小巧巧的,供人私密的谈话,故此众人坐的很近,金秀看的清楚众人的神色,和十二福晋富察氏不同,这位六福晋富察氏倒是有些利索爽脆的样子,言谈举止很是不错,八福晋尹氏也是很干练的样子,但是两人不太一样,许是因为住在宫外,而且如今早早是贝勒府的当家福晋,言谈举止中,多得是干练,说话也颇为直接,不比尹氏话里头颇多其余的意思,“我这个妹妹,”六福晋将手摆在放在十二福晋的肩上,对着金秀点头道,“性子太绵软了些,宫里头的日子,我也待过,靠着与世无争是不成的,听说你素日里头多多帮衬,我还要谢你。”
这话倒是又让四福晋有兴趣了,在她看来,富察家的人,怎么可能会需要一个寻常普通人家出来的福晋帮衬?这话说不通啊? 她的眼神有些迷惑? 八福晋忙说道? “四嫂可别不信,这位弟妹呀,可是很得万岁爷喜欢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了,金秀忙起身摆手,“八嫂说笑了,并没有这样的事儿,”她又朝着六福晋说道,“都在宫里头,自然是要相互扶持的? 就好像是十一阿哥和我们家十二爷,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都在宫中住着,自然是要相互帮衬——四爷和六爷都在宫外住着? 素日里头走动不方便? 若是方便的话,以后还是要请多多联系? 多多走动才好。”
“你这个道理说的极是,”四福晋威严的点点头,“只是我们这住在宫外的,都已经过继出去了,”她语气幽微,又带着一丝惆怅之意,“多走动倒是无妨,但你若是想着叫我们怎么衬你,只怕是不能够了。”
金秀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外头莲叶进来请了,“御膳房的酒席已经预备妥当,可以开席了。”
于是众人出了这处暖阁,先到了偏殿,十一福晋和永瑆素日用膳,只在东侧殿,但今个要招待人,皇帝又赐了两桌酒席,这里算起来就有五对夫妻,十个人,自然是坐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另外开了一处偏殿来,以供用膳。
到了此处,已经摆了两张黄花梨木的圆桌子,六福晋到处看了看四下落白一片,也没有什么装饰之物,摇摇头,“我瞧着你这里真是不像样,怎么简朴到了这样的地步,适才暖阁里头也是如此,内务府到底是怎么当差的,怎么一应该有的陈设物件都没有了?万万不该是如此的,真是没规矩。”
十一福晋忙拦住了,“却不是内务府的事儿,”她捏了捏六福晋的手心,“今个咱们只吃饭就完了。”
六福晋于是也就没说话,几个人略微等了等,正殿之中传来了一阵得意的笑声,十一阿哥永瑆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正蟒方补服,身上的蛟龙四爪,前头的补服是方形的,和超品的贝子之上的,以作区别,除却十一阿哥之外,其余的几个人均穿着家常衣裳,永基穿了一件玄青色的长袍,永璇穿着万字不到头的暗紫色长袍,其余两位四阿哥和六阿哥也是穿着普通,偏生就是永瑆穿着如此正式,又是一马当先的走来,倒是映衬着其余阿哥都似随从一般了。
到了这里,永瑆忙拱手,又打千请安——在这些礼仪上,永瑆是不会出错的,“今个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四嫂、六嫂、八嫂还有十二弟妹都来了,可真是给我面子!”
众女回礼,八福晋尹氏笑道,“既然是万岁爷下旨,我们自然是要来恭贺你的,只是我们这匆匆忙忙的来,一时之间却是没有怎么准备贺礼,十一弟可是别见怪,等会把万岁爷赏的好菜都扣下来不让我们用,这可就不好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很是如此,咱们今个也不必送什么好的,”四福晋威严的说道,“若是十一弟怠慢了,明个的贺礼,却也要再想想了。”
永瑆忙作揖讨饶,“没有这个道理,四嫂打趣了,弟弟怎么敢呢!四哥!”永瑆对着边上一个中年男子笑道,“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此人就是履郡王永珹,永盛二十八年十一月,奉旨出继和硕履懿亲王允裪后,降袭履郡王,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但不知道为何,金秀瞧着永珹神色有些憔悴,鬓边也有一些头发已然花白,露出雪花点点,听到永瑆这话,微微一笑,摸了摸嘴边的短须,“你四嫂最是疼你,怎么会怠慢呢?且放心吧。”
金秀和富察氏都没有见过永珹和永瑢,今个也是第一次见面,故此特意上前又拜见了一下,永珹看着憔悴,但还颇具威严,适才只是说了几句话,永瑆就没有再嬉皮笑脸的,而慎贝勒永瑢容长脸蛋,斯斯文文的,颇有书卷气,“住在宫外,倒是不得见,”永瑢挥着扇子,“今日得见两位福晋,真是福气不浅。我这里没有什么可送的,”永瑢对着永瑆笑道,“前些日子得了一副好画,乃是石涛的美人图,刚好送进来,给十一弟赏玩。”
“太过客气了,”永瑆笑道,“都请入住,我也赶紧着换了这身衣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