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抱着衣服进来时,就看到凤伶呆立在桌边,唇上的血色褪去,看上去是冷极了。
“公主!”丹丹跑过去唤她,见她没什么反应,赶紧把她扶到一旁,替她把湿衣服换下来。
一边换一边自责的说:“我一去到旁边的衣铺,老板就说布匹衣裙全都被一位公子订走了。我只好跑到另一条街的衣铺去买,我真是傻,公主身子才刚好一点,不能受寒,早知道就算抢,也要从旁边的铺子就近抢一身衣服来才是。”
突如其来的雨,被订走的衣裳,预备的还真是周全。
“不怪你。”凤伶失神的说。
无心再逛下去,丹丹带凤伶回了凤阳殿。
玄祉还没有从川北回来。
“今日的事,别对他说了,省的他担心。”凤伶看着焦虑不安的丹丹,轻声提醒。
丹丹使劲点点头,连忙给她盖严被子,生上熏笼,退了出去。
凤伶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纱帐里面挂着的铜铃。长惨淡的面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应该感到痛快才是,却又升起无力感。
他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修习了摄灵术的人,好像是和策隐有关。她记得那时在沁宁殿,长对她说,修邪者兴许是她误入魔界时碰到的那位“白大人”。
而后这么快出兵,好像也是为了捉拿策隐和白大人,找出真正的修邪者。说起来,策隐在神魔大战中毙命,她一直便默认修邪者已经死了。
现在仔细想来,确认死亡的是策隐,可是那位白大人,无人知晓他的身份,是生是死,恐怕也很难说。
若是还没死……
正想着,丹丹的敲门声就响起来。
“公主,关城王和西城王求见。”
是上次远道而来的二位老首领,凤伶赶紧起身,不敢怠慢。
丹丹跟在她身后,送她出了凤阳殿,才开始着急君上怎么还不回来。在此之前,凤伶还未单独见过什么人,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凤伶见到两位老首领是在幽冥山的半山腰,原以为会在主殿附近见到,一路上她走的也随意,岂料半路碰到。她现在不便行礼,好在玄祉之前当众免了她行礼的事宜,她便只微微颔首。
“不知二位伯伯寻凤伶所为何事?”
二人对望一眼,神色肃穆:“随我们来。”
凤伶跟着他们往山后走去,看到祠堂她略微有点吃惊,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走到门口,二位老首领已经进去,她却犹豫着停在门槛外。以前她可没少因为闯祠堂被族里的叔伯教训,眼下那些教训,再不会有,却令人更加不安。
“进来吧,如今你们这一族只剩下你一人,有些戒律,不好再死守。”西城王捋着胡须,向里面走去。
凤伶见状,只好跟着他们往里面走。径直走到最前面的供桌前,西城王掌心向下,供桌上立刻出现一个石盒,他示意凤伶打开。
里面空无一物。
凤伶困惑的看他,不知何意。
“这里面原本有一份竹简,详细记载着摄灵禁术。原是我西境的邪术,刻在法器之上,无法销毁,在过去的几十万年里害人不浅。由于担心再度被心怀不轨之人偷去,你的父君继位后不久,便由我一路护送,放在这里。”
顿了顿,他叹道:“幽冥山仙障坚不可摧,外人难以进入,因而摄灵术再度现世之时,就连我,也不敢确定你们一族的无辜。”
连昔日最忠实的部下都不能相信凤族是清白的,更何况是那些不知情的仙人。那些因摄灵而惨死仙人的亲信,想必也是恨极了凤族,不然三百年前,也不会如此迅速的出兵讨伐。
到底是谁?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存了什么居心,这般狠毒地全盘嫁祸给她的至亲?
凤伶看着那个空盒子,心里涌上来一阵阵寒意。
“前段时间听说天族准备重审三百年前的案子,我们怀着很大的希望,甚至派川南王去配合调查。这一调查,真就发现很多疑点。可惜眼下川南王战死,君上又与天族决裂至此,我们也就对天族的调查进度一无所知了。”
“给你看这些,是想提醒你,你虽是女子,却也是凤族的后人。切莫因为成婚生子,就贪图安逸,忘了你们这一族所蒙受的冤屈。你的父君仁厚清明,实在不该背着修邪者的骂名。”
贪图安逸么……凤伶背脊微僵,脑子里嗡的一声。
到底是怎么回去的,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些那些族人的牌位,一张一张,镌刻在她的心上,难以磨灭。
“二位伯伯,可曾听说过白大人?”最后告别的时候,她这样问。
“未曾。”意料之中的结果。
大半的证据在都在他手里。
看来想要获取信息,还是要从他那里着手。
玄祉回到凤阳殿,已经很晚了。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凤伶睡得正安稳。
他走过去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抱着公文,默默退出去。
第二日,凤伶没有守在他案前等他,而是直接表示想自己去凡间,他犹豫了一下,但是鉴于确实抽不开身,加上昨日也没出什么岔子,他便答应了。
必须带着丹丹,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他不知道,支开丹丹并不难。虽是个一心忠于他的人,但毕竟还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妖,心思单纯。
凤伶故意藏起来一枚翠玉珠钗,她就诚惶诚恐的往回跑,跑去走过的地方寻。
见她跑远了,凤伶来到和昨日一样的地方。四下探查一番,没有仙气。但她还是走进那家茶坊,又订了和昨日一样的雅间。
推开门,里面没有人。
他既然昨天能这里堵她,应该是已经调查过她的出行时间。末了又对她说那样奇怪的话,很明显是算准了,她会回来找他。
既算准了,就不会不出现。
走出茶坊,凤伶朝远处望去,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两旁错落有致地停放着镶嵌宝石金丝的马车。
风吹在脸上湿湿凉凉,寒气渐紧。
要入冬了。
转过身,就看到他站在树下,天青色的衣裳轻动,一身清贵,在这料峭的寒日里,带着凛冽的气韵。
只是这气韵下,轻轻勾起的唇角已露出讥诮的意味:“怎么,这次不逃了?”
凤伶并不在意他的嘲讽,只是静静地看他。
他却没有罢休的意思,径直走到她面前,毫不客气地从她怀里掏出翠玉珠钗,在手里掂了掂,轻笑着问她:“公主撒谎的本领,我已经领教过多次。就是不知玄祉,晓不晓得他这未来的夫人特地支开旁人,是为了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