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回家,沈南方都不在家里,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回家的。
林未迟在家里等了沈南方一天一夜,夜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脑子里还不断浮现出小时候自己被林海打的场景,林海那个时候骂的是什么?具体的也记不住了,但是恍惚间她倒是模模糊糊认识到,骂的内容就是沈南方瞒着林海生下了自己。
生下来也不可能会接受她的。
这不是说给沈南方听的吗?
那沈南方是不是傻了,还想跟着林海?
想着她就走到客厅,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看着黑色屏幕的电视机,黑黝黝的像是个沉闷的黑盒子。
沈南方进屋还吓了一跳,林未迟从门外钥匙声响起就注视着门口,也没开灯,昏黑的空间因为林未迟的身影显出凉意。
“你要吓死我?”沈南方把买来的菜放到桌上的时候林未迟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去哪里了?”林未迟问她。
沈南方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像是丝毫没有听到林未迟的问话一样:“今天买了鱼,正好,做酸菜鱼,你帮我在坛子下面拿点泡菜吧。”
林未迟看着她把围裙穿上把鱼倒在小盆里,转脸看她:“快点啊,还是你今天也要出去吃?”
林未迟到洗手池边洗了手,打开水缸边的柜子,下面有两个透明的玻璃坛子,里面泡着些生姜、泡椒、萝卜豇豆和泡菜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沈南方什么时候做的。
沈南方腌好鱼,又切了配菜,林未迟把泡菜放到她手边后就站在她身边看着。
沈南方长得很好看,就算现在生了林未迟已经是个四十多岁黄脸婆了,也能看出来她年轻时候的容颜,林未迟的眉眼全随了沈南方。
弄巷里没几个女人能比得过她,就算是沈南方有时候被林海打到脸上挂彩,林未迟都觉得那都是有另一种美感的。
她不理解为什么沈南方会看上林海。
等一盆鱼做好的时候,林未迟憋在心里一天一夜的愤怒都化成了不解。
林未迟看着沈南方,沈南方一言不发地挑着碗里鱼肉的鱼刺。
“你和,林海,怎么回事?”林未迟看着鱼,其实一点儿也没有胃口,尽管自己这么久就只喝了水。
沈南方吸了一口气,还是不说话。
林未迟把筷子放下,盯着沈南方。
沈南方夹菜的手有些颤抖,林未迟咬咬牙,抓住了她的手腕:“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要看上林海还要去拆散林海那种人的家庭?
林未迟松开她,她觉得有点儿无力。
“哪种事?”沈南方看着林未迟站起来问,“那个女人找你了?”
林未迟捂了捂额头,她说不出口,想到那个女人洋洋得意的脸就觉得窝火。
沈南方配得上任何一个爱她的人。
沈南方微微低头看着她笑了:“说我拆散了他们的家庭?说我死赖着林海?”
林未迟看见沈南方理了理头发,眼眶开始发红,本来就有着倦意的双眼泛出血丝......
“未迟!先吃点儿东西!”思绪被打断,林未迟听见陈向涛的声音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稳住摇晃的沙袋深呼吸。
陈向涛先点了点儿小吃,林未迟擦着汗出来的时候正吃着。
“这家可以,下次我们还点这家。”陈向涛对着赵杰说着。
赵杰看着陈向涛点了点头,把东西放到林未迟面前,又给了她一杯水,林未迟折了折吸管:“谢谢。”
赵杰笑着摇头:“你劲儿挺大的。”
林未迟回头看了看透明玻璃后的沙袋,没说话。
陈向涛碰了碰她:“齐杨问你是不是在我这里,这小子除了去补课和我联系,也就只有问你在哪里的时候联系我了。”
林未迟抱着饮料:“他为什么没直接找我?”
“你手机打不通。”陈向涛把手机饭桌上说。
林未迟愣了一下,眼神飘忽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走到休息室里拿手机,昨晚上忘记充电了,已经关机了。
她走出来充电,吸了吸鼻子。
“我等下就回家了,”林未迟又坐下来,“不用告诉他了。”
陈向涛点头,但是还是说:“吃了午饭再回去吧,一起吃。”
林未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沈南方回家了没有,沈南方没能吃上她自己做的鱼,出门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林未迟失态的问她:“难道不是吗?你没看见人家指着林海的鼻子骂你,林海屁都放不出一个!他打你你还跟着他,你自己说你不是死皮赖脸!你怎么能这么......这么......”
林未迟张着嘴,还是没能把那个字说出来。
“贱吗?”沈南方代替林未迟说了出来,那个女人骂她贱,林海骂她贱,现在轮到林未迟了。
“你去哪?”林未迟看着她低着头浅浅地笑了,扬起的嘴角都在颤抖,转身开门的时候林未迟却慌了。
沈南方站在门口说:“未迟,他们都可以说我贱,就你不行,我是你妈妈,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就你不可以。”
沈南方咬着牙,眼泪溢出眼角,整个声音都在颤抖。
对呀,沈南方是她妈妈,不管怎么样都是生下她的人,是不是第三者都是生下她的人。
想到这里林未迟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啊?”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向涛已经站在门口抽烟了,还很不安分地踢了踢脚边的花盆,那是杨立威买来的,高速路边的花鸟市场淘来的。
林未迟看着他问:“涛哥,你有没有体会过很无力的感受啊?”
陈向涛皱眉,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的大拇指戳了戳眉心:“无力?还好吧,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走到林未迟身边看着林未迟继续说着:“以前我爸是工地上的小老板,觉得自己有点钱就了不起,和一堆也是自认为了不起的小老板吃饭,喝醉了还开车带我和我妈走夜路回家,结果出了车祸,就我一个人活回来了。大概那时候比较无力吧,双手双脚都动不了,身上还插着管子,然后被告知自己一下子成了孤儿。”
说到这里,陈向涛低着头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