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蒙蒙细雨中丝毫不影响林未迟骑自行车，她把车停在学校的车棚里。

一夜恍惚入眠，在寒风里惊醒。

她失眠了。

时间退回到上个学期的话，林未迟昨晚上就能把那女人打得林海都认不出她，但是楚程一顿慷慨激昂，连低俗脏字都没怎么出现的演讲结束后，林未迟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她看着楚程的背影，抓住沈南方的手。

沈南方的手温度低，倒是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这时候的沈南方也看着楚程，路灯在她的瞳孔里映出一小撮的光。

“阿姨，林海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是不清楚就盯紧了他，林未迟巴不得林海在她们的世界消失，你再来凑热闹，林海去哪里找下家了你都不知道。”楚程的语气也没有暴戾，就是情绪激动得有点儿上扬。

连骂人都显得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呢。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学校校园大道的两排路灯像是站了个通宵的守夜人。

她从来没有这么早到过学校，就算是以前半学习状态的自己也没这么早来过学校。

她吸了一口气，寒潮彻底来了。

让她觉得惊讶的是，理科班居然有几间教室的灯打开了，里面坐着一两个刚进教室的学生。

当然亮灯的教室不包括九班。

林未迟看着紧闭的前门和后门，思考着自己这么就脑子一热来学校了。

还好窗户没被锁住。

她看了看正对着走廊的摄像头，早报废了几百年了，往后退了两步。

当她助跑了两步跃上窗台的时候，她看到了黑压压的桌子，灯光镀在桌面上一片金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在她蹲在窗口沉思的时候......灯亮了！

林未迟觉得这窗台很人性化，不然这样的刺激足以让她从窗边跌下去，但是窗台够宽，她只是颤抖了一下，手扶住了窗框。

楚程面目倦怠，从后门直接进的教室，把教室后半场的灯全打开了。

楚程沿着过道往前走的时候才注意到林未迟的注视。

“我操......”楚程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楚程本来白皙的脸更是白了两寸。

相视沉默了好几秒，林未迟选择跳下窗台，顺便伸手把前半场的灯打开。

“这么早？我还以为什么东西挂那里了呢。”楚程把前门打开后往座位上走的时候都觉得惊魂未定，林未迟在他也不好表现得太弱小。

但是刚才真心觉得心脏都一个痉挛。

学霸思维奔放，脑子里显示出数帧校园灵异事件之窗外悬挂物，要不就是暗夜里窗边的微笑。

画面清晰，血腥程度也脑内主动补充。

短短几秒的时间，他觉得自己经历了一段生死。

“你是怕什么么？”林未迟也从最后一排的空隙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老实说，我还真有点怕，小时候心理阴影还有点。”楚程记得在自己没建立概念的时候听见的故事都特让人无法入眠的。

林未迟笑了：“那你半夜玩滑板不怕？”

“其实在那里，半夜才是夜生活的开始，是个鬼都能被闹死，”楚程也笑了，扭头问，“你这么早来这里干嘛？”

林未迟顺着他的话回答：“来看看书，就是没想到太早了，我以为门是被锁上的。”

“一般不会，我以前坐最后一排就拿桌角抵一下，留个缝隙。没想到这个班的习惯和我的习惯差不多，以前是方便不值日但会很早来看书的同学。”楚程没想看书，他就是有点无聊，没想到林未迟也很早就来了。

他边系鞋带边继续说：“不过看样子，九班的同学们呀，没人很早来看书。”

这么一说林未迟就拿着笔笑了。

“走了，我去后操场跑跑步。”楚程呼出一口气，脱下校服外套扔在桌上就出去了。

临走前他还看了看林未迟面前的笔筒，笔筒里的那只上的兔子头眼神凶凶的。

林未迟看了一眼他的外套，接着心无旁骛地开始抄抄写写的，她才猛然想起，楚程眼底的那一抹青色，还有他眼神里的疲惫。

...

早上出门没多久，齐杨出了点事儿，他看见了站在弄巷口上的韩倩倩。

韩倩倩像是故意等着他一样的，虽然做得不太聪明。

齐杨紧抿着唇，在冷惨惨的风里看着她。

韩倩倩看见齐杨的时候眼里的光，但是她的红鼻子显然显示她哭过，齐杨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他见不得人哭，准确的是，她见不得除了林未迟以外的人哭。

林未迟哭他就会很慌张，而别人哭他就完全里都不想理会。

有点无法入眼的烦躁。

韩倩倩抱着两本书，试探性地跟着他，但是在她的不远处，跟着几个男生。

叶毅辰彻底放弃追韩倩倩了，但是她又陷入了一个噩梦。

和叶毅辰抱团的人多了去了，还在思想和行为上弄韩倩倩轻而易举。

毁掉一个优秀的人，是他们这种学生的乐趣。

韩倩倩绕路，她知道齐杨住在这里，而且什么时候会上学，制造一场偶遇不难。

她就是害怕齐杨会不会烦。

齐杨没太理会她，买了早饭放到包里也没说话，韩倩倩几乎是边走边跟着他。

始终离他两三步的距离。

齐杨性子淡，他瞥了一眼身后的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范围的不良少年都知道他和叶毅辰的划界之战，齐杨没明确有行动，甚至正眼都没看他们，他们也不好在这种情况下做什么。

齐杨脸迎着风，不想说一句话，他很奇怪也就一夜，小雨下来了，脸都能吹僵，他实在不想在这么冷的环境里说一句话。

一直到教室，韩倩倩都没有看见齐杨回头看她一眼。

韩倩倩抓着书的手紧紧地攥住，看着齐杨闪进九班的后门，跟着她的人在校门口就离开了。

等她进教室的时候看见安晶笑着看着她。

她忐忑不安地走回座位的时候莫一笑正趴在桌子上赶作业，边赶边闭眼睁眼的。

一副随时撂笔就沉睡的样子。

韩倩倩又想起了那个幽深又黑暗的酒店过道。

莫一笑没理她，做完作业交给前面的同学就趴在桌上彻底与世界分割，很快韩倩倩就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