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宿抵阊阖(chang he),
井宿夜离歌,
壁宿独悼玉京仙谪(zhe)。
一个卧苍龙舍,
一个飞朱雀阁,
一个葬玄武侧。
煌煌星宿海,何处觅天河。
……
夜色阴沉,毛shi的月亮不时被低压的乌云遮蔽,好像随时都能下起雨来。
幽暗的竹林里,隐约有两团瘦小的黑影穿梭其间,手电筒射出的昏暗黄光,在团团浓雾间若隐若现。
远处,不时传来夜枭桀桀的“惨笑”声,每每总是把他们缓慢移动的身影,惊得的蓦然一顿。
“小曦,阿拉(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害怕,算哥求侬(你)了!”个子较高的小孩颤声哀求道。
“怕什么,还没找着东西呢,哪能白跑一趟。”小曦说罢,继续小心翼翼地搜寻着。
“可都找了一夜了,过会天就亮了,要是回去晚了,会被班头打的。”
“挨打总比挨饿强,上回抓的两只竹鼠,大半都被侬吃了,侬个猪喽(猪生的)还好意思说。
高强,别说我没有警告侬。要是侬养胖了,失了卖相,到时出工讨不到钱,班头可真会把侬弄残了,再让侬出工去的……
再说,这次还不是侬哭着喊着要出来的。行了,赶紧闭嘴,搜仔细点。”
“可~可这地方也太偏了,长年也没个人来,我……我刚才还看见地上有烧过的纸钱,你说会不会有坟啊……”
“西开(滚)……大无几几(sb)。有人来过的地方,侬以为还能便宜阿拉(我们)?别说竹鼠,就是蟑螂都活不下去……”
“……小曦,我实在走不动了……”
“娘希匹(tmd),侬能闭嘴哇。”折腾了大半夜,却仍旧一无所获的小曦,不禁被他吵的有些心烦意乱。
呜哇……呜哇……呜哇哇~……
“什么声音?”
高强嗖的一下躲在了小曦身后,拽着他的胳膊不停发抖。
小曦也被吓住了,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全身汗shi的毛孔,被冷风一吹,汗毛根根竖立,鸡皮疙瘩一片。
他仔细辨认了一会,觉得有可能是什么动物在叫,便兀自大胆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老实说,高强这会儿是打心眼里拒绝再往前走的,不过没办法,身不由己啊。现在就算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独自一人留在原地。
他本想叫住小曦,可现下嘴里干苦,喉咙发紧,竟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手脚也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就更别说拽住小曦了。
于是,他便只好躲在小曦身后,提心吊胆地缩着脑袋,眯缝个眼,亦步亦趋地跟着向前移动。
两人持续前行了三百多米,“呜哇”的声音虽然时断时续,但却也越来越清晰。
待他们转过弯,走下一处竹坡后。小曦猛地刹住了脚步,停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呜哇”的声音这时也好像消失了。
躲在后面的高强,觉察到小曦的异常举动,禁不住把头从小曦背后探了出来。
轰隆~喀嚓嚓嚓~
一道闪电横天炸起,一瞬间夜如白昼,风更大了……
“啊…….啊~”
“啊~~~”
两人先后扯起嗓子嚎叫起来,高强更是不堪,连滚带爬的往后直窜,一屁-股蹲坐在了一处黄草坡上。
他俩发疯似的叫了半分多钟,好像是要把憋了半天的恐惧感,顺着喉咙一股脑地从身体里宣泄出来。
“……娘希匹的,瞎叫唤什么侬,没事也被吓出病来。不就是坟地么,大惊小怪……”小曦率先冷静下来,骂骂咧咧的给自己壮胆。
被他一骂,高强也渐渐回过了神,挣扎着从土坡上站起来。可他两手刚一撑地,就发现不对劲,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刚才坐的荒草坡,竟然是座坟冢。
“妈呀~”就见他嗖地窜匍至小曦跟前,死死搂着小曦的腿不撒手,全身不住发抖。
“小、小曦,快走吧,算哥求侬了。回去打死、饿死、也比在这吓死强啊……”
呜哇……呜哇哇~……咳咳~呜哇……
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让神经紧绷的两个人同时哆嗦了一下。
这连番的惊吓,直把小曦憋屈的心里头蹭蹭冒火。他咬了咬牙,一脚踹翻了烂泥般的高强,从旁边捡了根被火烧过的竹棍子,毅然寻了过去。
接连绕过几座坟头,就在一座小墓碑旁,他发现了一个脏旧不堪的塑料袋。上面还压着一个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花圈,估计是刚才那阵大风吹上去的。
花圈上的塑料花,被风吹的哗啦啦乱响。周边还散落着一些很久以前烧剩下的纸钱,那诡异的哭声就是从那传出来的。
这阴森恐怖的情景,让小曦心里一阵阵发毛,他小心翼翼的用竹棍撩开花圈,轻轻拨开塑料袋,里面竟是……
“鬼~鬼啊~……”
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高强,再次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小曦二话不说,抡起竹棍子,返身就朝他劈头盖脸一阵抽打。
“哎~别打别打~真的,真的是鬼奶欢(鬼娃娃),我之前听人说起过,哎~别打了……”
“什么特么鬼奶欢(鬼娃娃),吓唬谁呢。以前侬老喜欢扮个神仙、神棍什么的,这会儿怎么怂了。”
“那个能算么!侬特么还老喜欢扮阎王爷呢,有本事侬把它收了!”
高强一脸不服气的在那抬杠。不过他眼瞅着小曦的竹棍子又举了起来,赶紧后退几步。
“收就收,怕个什么!”小曦也被他这话激起了倔性子。
高强一看小曦较上劲了,还真打算走过去,急得他马上又嚷嚷道:
“哎~侬别不相信,侬长这么大,听说过有特么坟地里生小孩的么?我可警告你,侬千万别碰那东西,会索侬命的……”
“西开(滚)……大无几几(sb)……”
小曦没再理会高强的劝阻,凑前蹲下身,仔细往里看去。
只见那破旧塑料袋里兜着的,是一个全身赤-裸,肤色发青的女婴,身上血迹斑斑,鼻孔和嘴角处,堆满了白乎乎的泡沫子。
这么一副模样,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现,的确够吓人的。
小曦壮着胆子用手碰了碰,触手冰凉,要不是那小囡(nan)的脑袋和四肢,还在颤巍巍地摇晃,根本不像个活物。
“把侬衣裳脱下来。”
“侬怎么不脱,哎~侬要做什么?别动手,我脱,我脱……”
小曦用高强脱下来的破汗衫,把女婴嘴角处、鼻孔边的白色泡沫擦拭干净,然后便把她全身包裹起来,抱在了怀里……
……
“行……行啦,其拉(他们)都被甩没影了。别跑了,哎呦~哥实在跑不动了。”
一处小区的角落里,高强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小曦也累的不行了,转头卸下身上背了一路的超大双肩包。从里面把一个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姑娘抱了出来,随即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小姑娘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显然刚哭过。
“来,让阿爹看看有没有被打伤。”
高强拖着已然跑废的两条腿凑了过来,打算看看小姑娘身上的伤势。
“占谁便宜呢,西开(滚)。”
小曦听他又这么说,一脚就扫了过去。
“哎~侬自己让她叫侬哥哥的,我又没让她叫。再说了,阿拉两个把她捡回来,养了她4年多,可不就是她再生父母么,是吧小鸽子(夏歌)。”
“高强哥哥最坏!”
小夏歌抱着小曦的肩膀,撇着嘴,奶声奶气地说道。
“呀~侬个小白眼狼,平常白疼侬了。这几年阿拉为侬挨的打,可比其拉(他们)那些王八蛋,加起来都多好几倍。
就说刚才,是谁不要命的把侬抢过来的。真是的,就知道心疼侬小曦哥哥……”
高强心里一阵委屈,在那唠唠叨叨抱怨个没完。
蹲坐在旁边的小曦,根本顾不上搭理他。这会儿他正仔细检查着小夏歌的胳臂和腿。
挽起衣裤后,就见小夏歌那白皙的手臂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
手腕处新扭出的那道血印子,还微微有些发肿,而小腿上以前刚刚结痂的旧伤口,也重新迸裂,开始往外冒血……
“疼么?”
“……就一点儿……”小夏歌用力摇了摇脑袋。
“行啦,她也没挨两下,侬先顾侬自己吧。瞧侬这鼻青眼肿,满身是血的样子,看着就人,牙都打掉了吧。
不过,刚才侬那股子凶狠劲实在吓煞人,一下就把另外那几个王八蛋给震住了,不然阿拉还真没那么容易脱身。”
“小曦哥哥,你疼么?”
奶声奶气的小夏歌,盯着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小曦,眼泪在眼眶里溜溜地打转,无比心疼地哽咽道。
“哥哥不疼。”
话虽这么说,可实际情形,就没他说的那么轻松了。
牙崩了不说,眉弓那道破口子,到现在还在不停滴血,左眼也肿得只剩一道缝,眼珠子更是因为充血,变得猩红可怖。
直挺的鼻梁被打破了皮,鼻孔下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右边嘴角和腮帮子,更是肿涨的像个馒头,连说话都有些含糊。
脸上都已经这么触目惊心了,至于身上就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了,不过看他还能跑动,估计骨头应该没断。
“高强,侬先看着点小鸽子(夏歌),我去附近找个水龙头洗洗。”小曦检查完夏歌,见她没什么大碍,便艰难地站起身,回头朝高强嘱咐道。
“行,侬去吧,快去快回,别一会他们追来,把阿拉给撵散了。”
“来,小鸽子(夏歌),过来坐这。侬小曦哥哥一会就回来,阿拉俩个聊会天。”
只见小夏歌扭头就跑,把扔在地上那个对她来说超大的帆布背包,努力拖到自己身边,然后才就地蹲坐在了高强边上。
“嘿~小娘婢(小姑娘)还挺会过日子。”
“夏~歌,夏~歌,小曦怎么就给侬起了这么个恐怖名字,我叫起来总觉得人。
老让我想起当初遇见侬的那天夜里。就侬那个‘夜半歌声’,绝对比那什么《夜半歌声》的电影可吓人多了,我当时差点就被吓疯了。
……虽说我没看过那个电影,但也肯定没有阿拉那时候吓人……”
“你说小曦哥哥会死么?”
“……”
高强顿时被她问懵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小夏歌那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半晌没说话。好像这种事情身边挺多的,只是他从来没往自己人身上想过。
小夏歌等了一会,见他没说话,便又重新低下头,架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也不知道小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放心,侬小曦哥哥结实着呢,哪那么容易就死了,阿拉可是从小就被打惯了的。”
高强见她情绪低落,便伸手摸了摸小夏歌的脑袋,安慰了几句。
“不过侬还别说,今天真是让我开眼了,就他那小身板,还真能把班头给踢晕……啧啧,估计是要断子绝孙……
……那人高马大的,叫我连想也不敢想。呦~侬看,这不是回来了么……”
小夏歌一听猛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她的小曦哥哥正一瘸一拐的向他们这边走,便立刻起身,嗖地窜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