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摘风楼，泯泯跟着师父寸步不离，买了一点乱七八糟的小零食兜着坐在马车里吃。

凤栖寒打开包装精美的檀香木盒，一枚玉块躺在其中。看起来不像碎片，反而是某种雕刻简单，但是玉质上乘的玉佩。

泯泯瞧了瞧，脸色一变。拿出在置物囊里装了好些日子的东西和这块碎片对比了一下。

那是在蛮荒之中意外获得的黑色月牙形状的东西。和这个玉佩刚好可以合成一个整的圆形。

凤栖寒抬眸，把她拿了盒子就撒手忘记在一边的雪梨条拾起。

毛球撅着屁股，两只胖爪子都趴在凤栖寒膝上，瞪着雪梨条，摆明了态度。凤栖寒停了片刻，非常坚决地别过脸去，然后把雪梨条收拾好。

这是小姑娘指名要吃的，要是发现没有了，估计能伤心半天。至于这个什么白毛球，放它馋着也不会死人。

泯泯摸索着这两个碎片，一个摸起来冰凉刺骨，一个温温润润，摸上去很舒服。

然而碎片一共是四枚，剩下的两块在哪里呢？如果想要回去的话，四片一片都不能少的。

“怎么了？”凤栖寒手指一顿，将茶盅放下，眼里的温柔都要透过黑色的眸子溢出来。

她举起手里两片玉片，细细嫩嫩的手指削葱似的，指尖泛着一点红色，玫瑰花瓣似的指甲上有半圆形的月牙，看着倒像是精心雕出的珍藏品，和玉片摆在一起竟然也丝毫不输。

大家闺秀都没有这般娇贵的手。

她歪着头不说话，干脆靠在马车上，手里随意拿着两片碎片细细打量着。气质特别随便，看起来特别壕无人性，似乎转眼就忘了这是花了多大价钱买回来的。拿着碎片的一只手悬在马车窗边，似乎只是借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看看，可眉间一闪而过的决绝却让人怀疑她其实想要把碎片丢下去。

凤栖寒眼皮都没抬，随着她去，好似弄丢了也就算了，只要她高兴都无所谓。

泯泯没扔，她还没壕到一百万灵石随便丢的地步。她回过头来，突然道，“师父，要是我走了会怎么样？”

“走？你想去哪？”凤栖寒短暂地愣怔过后，几乎是脱口而出，觉得心里有什么在不断升腾，就像是喝了一口滚烫的开水，烫得五脏六腑都灼烧起来。

她失踪的那些日子他不愿意回想，只有那个时候，才会有一种叫恐惧的东西包围着他整个人，连一丝希望都看不到。

“你去哪里，我带你去就是了。”怕自己会吓到她，凤栖寒垂着眸子，尽力压制着情绪，只希望小姑娘是随口说说而已，若是真的想要离开，只怕他是不会同意的。

泯泯盯着碎片看了一会。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放弃这唯一可能回去的路，把两个碎片直接扔出马车。

管它是被人捡走还是被马蹄踏成碎片，她都不要去关心了。

既然是新的人生，就应该好好活着，她有新的朋友，有师父，有师兄师弟，怎么能够一走了之？

可偏偏她犹豫了一下。

泯泯收好碎片，慢慢缩回小毯子上窝着，闭上了双眼。

车窗的帘子发出“刺啦”一声，一把银白色长刀将布片瞬间割开，一个人脚踏在窗边，见了马车里的场景，蒙面后的表情怔了一瞬。

还以为只有只有一个人的，谁知道马车里齐刷刷看过来三双眼睛。

凤栖寒：“……”

秋泯泯：“……ｑａｑ”

毛球：“！！！”

毛球咕了一声，见势不对连忙往泯泯怀里钻。

泯泯见状不对一咕噜爬起来，往凤栖寒那边缩了缩。

来人一只手扶着窗子，一只手提着短匕，正思考车里这几人的战斗力如何，看着表情有一丝呆滞和傻气。

结果下一秒，来人还没考虑清楚是跑还是直接抢东西，人就螺旋状飞出十几米，尘土飞扬，倒地不起。

泯泯：“……”那摘风楼楼主竟然还没在金钱的腐蚀中泯灭人性，还算是在最后说了一句人话……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该来的刺客前仆后继，虽然看着智商都不是很高的样子。基本上都没让凤栖寒拔出过剑就直接ko了，战斗力极其底下。

对此凤栖寒的解释是：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人，不会蠢到看不懂车上的阵法。

好在刺客骚扰了一阵子以后总算是消停了，后面一段路通行无阻。

一张漆木雕花大床上，泯泯裹紧小被子，试图用体温把冰冷的被子捂热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客栈里边的住客普遍都歇息得特别早，楼下连一桌吃酒取乐的都没有，安静地像是全都睡了。

隔壁，落北安用从泯泯那儿讨来的药膏子把手上的擦伤给抹了，顺手递给师弟，小声抱怨着，“你说今晚怎么回事？我本来还想着下去喝点酒暖暖身子。”

柳冥霏垂眸接了，拧开盖子，挖了一点细细涂抹在手掌间一片破皮肿胀的伤口处，漫不经心道，“师兄赶了一天车，怕是还不累。”

“累啊累啊，都快累死了。”

“那还是早点歇息吧。”柳冥霏瞅了他一眼，兀自翻身上了房间里唯一的床，合上了细长的眸子睡了。

落北安还有些遗憾，见状只能解了外衣，躺在床上。

过了许久，等到身边的呼吸声渐渐平和下来，一双眸子悄然在黑暗中睁开。

第二天泯泯是被床边上“咕咕”个没完的声音吵醒的，她胡乱揪起被子包住脑袋，脑子里除了困啥也没有，最后被吵得受不了了，这才掀开被子。

一看，毛球毛乎乎的脸上没有人的五官，但是离奇地让她看出了几分悲戚。

“咕咕！！”毛球两只前爪搭在床沿，黑漆漆的豆豆眼里全是痛彻心扉。

泯泯脑子还没醒，但是她听懂了，于是立马朝着桌子看去，那里本来是用一块绢布裹好的毛球的玩具和小零嘴，结果现在空空荡荡的。

所……所以，就是为了这事儿叫唤成这样？可能是师父他们放起来了。反正大家都知道那是毛球专属，没有谁会拿吧。

“没事哈，乖，一会叫他们拿给你。”摸了摸毛球气炸的小白毛，她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穿好衣服，准备下楼，却不经意间在门上的窗纸上看见了一个焦黑的小孔。

只这么一眼，她的瞌睡都醒完了，回头扫了毛球一眼。

“恐怕……你的零嘴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