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的军队抵挡不住,很快就败逃了。
项羽攻下函谷关,到咸阳城外的鸿门,扎下营寨,鸿门西南不远处的灞上,就是刘邦的驻军。明天,项羽想,明天就去找刘邦兴师问罪。
这样想着,他竟然安然入睡了。
他终究还是不能睡个好觉,因为一个晚上先后有两个人声称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要见他。
第一个人是从刘邦的营垒里来的,自称是刘邦的左司马曹无伤的密使。来使对项羽说,刘邦有称王关中的野心,他准备任秦降王子婴为相,霸占秦宫室的全部财宝,与诸侯军对抗。来使还告诉项羽,刘邦在灞上的军队只有十万人,如果项羽要举兵攻打,曹无伤愿为内应。
这对项羽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本部军加上诸侯军足有四十万,打败刘邦看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不喜欢来使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只是敷衍了两句就让他回去了。
第二个来见他的人是他的族叔,项伯。奇怪的是,项伯深更半夜把他再次从床上拉起来,却只是拼命的给刘邦说好话:“人家沛公要不是先攻破了关中,你能那么容易进来吗?人家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却要去攻打人家,也太不够义气了吧!”
项羽听了觉得非常好笑。今晚是怎么了?一个刘邦手下的人,来劝他攻打刘邦;一个自己手下的人,来劝他别打刘邦。
“三叔,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就直说吧!”
项伯这才吞吞吐吐的道出,自己已经去过刘营了。因为他在听说项羽要去攻打刘邦的军令时,他猛地想起,自已有位老朋友还在刘邦哪里,他不希望这位老朋友跟着刘邦一起白白送死,就准备叫这位朋友自己逃走。
“你哪位朋友是谁?”
“张良。”
“张良?”项羽有些动容,张良因博浪沙刺杀秦始皇而名动天下,”就是那位让亚父范增也十分敬重而忌惮的人吗?“
“是的,我是在他刺杀秦始皇之后认识他的,他有恩于我,所以我想报答他。”
“很好,那后来呢?你把他劝说来了没有?”
“没有,他说什么也不肯在刘邦有难的时候独自逃生。”
项羽叹了口气,脸上露出钦佩又惋惜的神色。
项伯又吞吞吐吐的说:‘张良不但没有独自逃走,反而三言两语之后,还硬把我拉去和刘邦见面。”
项羽皱起眉头道:“你见了吗,刘邦跟你说了什么?”
项伯见项羽面色凝重,急忙道:“上将军,你先不要开战,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沛公再三表示一定会亲自上门给你请罪的,你不要听一面之词,我挺他们的话也挺有道理的。。。”
“行了,行了,打不打刘邦,待我跟亚父商量后再定。”项羽又好气又好笑的一挥手,“你先回去,我还要看刘邦有没有诚意来谢罪!”
一定有的。
………
荥阳县尉司马仪全副武装,正在城头巡视防务。
两个时辰前,敖山上忽然升起了冲天狼烟,按照敖仓令与五城之间的约定,一旦敖山升起狼烟,则必定是遭到了攻击,京邑,索邑,广武,成皋,荥阳五城必须火速驰援,荥阳令不敢怠慢,当即点起千余老弱,急奔敖仓而来。
荥阳城的守军本就不多,荥阳令一下带走千余人,城内就剩下不到五百人,荥阳县尉司马仪当即下令关闭城门,严令禁止任何人等不许上街,不许喧哗,又将城中民壮全部赶上城头,严加防范,即便是这样,司马仪也还是不放心,依然亲自登城巡视防务。
司马仪第四次巡视到北门外时,城外大路上忽然开来了一支上千人的齐军。
司马仪顿时全身都紧张起来,当即命令城头弓箭手做好准备,然后手扶垛堞探身向外喝道:“站住,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可曾带了关防?”
城下,为首的齐将闷哼一声,扬起手中一卷帛书喝道:“奉陈敖大人令,特来协助荥阳令守城,敖仓令关防在此,还不快快下来查验!”
“你们是敖仓来的?”司马仪皱眉道,“路上没有遇到我家大人吗?”
“废话!”那齐将极不耐烦的道:“老子是抄小路来的,没撞见!”
“荥阳令已经率军驰援敖仓去了!”司马仪纳闷道,“敖仓不是受到袭击了吗?你们怎么不留在敖仓守城,反而跑到荥阳来了?”
“敖仓并未遭到袭击!”城外齐将冷然道,“敖山烽火是贼兵奸细趁人不备点燃的,我们陈敖大人担心是贼军的调虎离山之际,所以派本将军火速带领人马过来协助你守城,你这厮,老子都说了半天了,你还不赶紧派人下来检验关防?”
司马仪还是有些怀疑,当下又道:“还是你把关防射上城来吧。“
“放屁!”那齐将勃然大怒,火道:“想查验就赶紧派人下来,不想查验也行,老子这就带人回敖仓了,荥阳若是有个闪失,唯你是问!”话音刚落,那齐将竟然真的拨转马头,看样子似乎真打算带兵回敖仓了。
司马仪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万一敖山的烽烟真的是贼兵奸细点燃的,而贼兵的确是打得调虎离山之际,那么荥阳很可能就是贼兵首当其冲的目标,毕竟,相比广武,成皋,京邑,索邑四城,荥阳才是真正的县邑,油水显然更多。
而且,司马仪也知道这乱世中贼兵四起,各种反秦势力风起云涌,简直是防不胜防,特别是项羽的楚军神勇又残暴无比,如果真的是项羽军前来犯境,单凭城内区区五百老弱未必守得住,当下司马仪急道:“哎,将军且慢,下官这便派人下来!”
城外齐将有些不情愿的勒马回头,火道:“那就赶紧的!”
“好好好,将军请稍等,这便派人下来。”司马仪一边说,一边赶紧让人用吊篮将一个小吏吊了下去,那小吏虽然很害怕,但也只好胆战心惊的下了城墙游过护城河,又从齐将手中接过了帛书看了,果然是敖仓令关防不假。
当下那小吏回头高喊道:“大人,是敖仓令的关防令不假!”
司马仪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喝道:“快,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迎接齐军将士们进城!”
不道片刻功夫,沉重的城门已经打开,高悬的吊桥也落下,那齐将率领的上千名士兵已经缓缓进城,待穿过城门甬道,那齐将的嘴角却忽然绽起了一丝毫不掩饰的狞笑,司马仪刚迎下城头,正好看见了那齐将脸上的狞笑,不禁心头便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