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被此一问并不慌张,恭恭敬敬答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也曾做此感想。”
齐雅心觉她未看错人,便继续问着:“既然如此,如何能辨别真假?”
清雨胸有成竹般回答道:“陛下且看明日。若是明日关于胡大人的案子有了新的证据出现,那就说明胡大人之事还可查;若是再无新的证据,那臣都是宁愿相信赵大人了。”
自然,若是胡杰是故意声东击西铤而走险,他再女皇亲自过问之后还特意制造个假证据那简直是画蛇添足。可若要是他人陷害,那必将是要想把胡杰钉死,证据自然是多多益善。
齐雅见清雨小小年纪就能做如此考量,心中一喜。转您又想,好在这清雨可为己所用,若是为他人所用也是个祸害。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非敌即友罢了。
次日,果然不出所料。
齐雅并未主动过问过胡杰的案子,而赵嗣之为了证明自己断案无错连忙呈上了他精心准备的“证据”。
齐雅看了看那证据,只觉得能仿造地如此之像也是不容易,看来依附在赵嗣之身边的也有能人异士。齐雅道:“赵卿言之凿凿,而朕这手里也确实有胡卿送来的文书。二位都是朝中的众臣,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不愿冤枉任何人,可更不能偏袒任何人。既然如此,这案子如此棘手,不如由朕来亲自审讯。赵卿,你意下如何?”
赵嗣之哪敢说个不字,赶紧附和着:“既然由陛下亲自审讯,定然能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赵嗣之虽然故作镇定,但是仍旧忍不住掏出手帕轻轻擦拭了下额头。
胡杰被从大理寺的监牢里带出来,一路上步步生风,一点也不像是坐过牢的样子。
齐雅见了他这个样子倒是颇为觉得好笑,打趣道:“别人坐牢出来都是面黄肌瘦的,偏偏你出来以后确实满面春光。几日没见,朕瞧着你好像还胖了些,可见并未受到苛责。”
胡杰给齐雅行礼过后,一本正经地说:“启禀陛下,臣在这牢里承蒙赵大人关照。非但没受到任何苛责,反而比平日吃的还好些。臣在家里尚且不能每天都吃上鱼肉,可在这赵大人的牢里却是上顿有鱼下顿有肉。臣在这牢里吃了几日牢饭只觉得确实是胖了不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都有些吃力了。”
齐雅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这厮,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怎么这牢里的饭就这么好吃?若是如此,你便再回那牢里去,让赵卿每天都给你做鱼炖肉。”
胡杰连忙摆手说:“陛下,臣可不敢随意再去牢里了。一是这每天的鱼肉吃下去臣也觉得腻了,二是臣听说了若是在牢里吃的太好了,那距离掉脑袋也远了。臣这颗脑袋还想留着给陛下多效力呢,要是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齐雅见胡杰越来越能胡说八道,敛了神色道:“胡卿,你可说说谋反一事可为真?”
胡杰明白,现在才是问道正经问题上了,连忙说:“回禀陛下,正如臣让犬子千辛万苦传递出来的文书上所言,臣从未策划或是参与过谋反,臣连想都没想过。”
齐雅又问:“朕可是听说你涉嫌谋反,证据确凿,你可知道?”
胡杰不慌不忙回答道:“请陛下明鉴,所谓证据皆可伪造。若臣要告发赵嗣之大人谋反,臣也会事先做好布置,伪造出证据才会说的。断断不会忽然向赵大人发难。”
赵嗣之气极道:“你……你说就说,何必扯上我?”
齐雅听出来这胡杰是在暗自讽刺赵嗣之明明想诬告,可证据却不做足。自己弄了个全套没套住别人先把自己套上了。可赵嗣之在这紧要关头,大概是看不出来的。齐雅不易察觉地和清雨对视了下,笑了笑。清雨也看懂了。
果然此女可用。
齐雅又拿出胡杰前些日子签字画押的供词说:“既然你没有谋反,为何在这供词上签字画押?”
胡杰委屈地说:“陛下明鉴啊。若不是当日臣在这供词上签字画押,怕是现在已经死于酷刑了,哪里还有今日的机会能和陛下奏对?”
齐雅知道他所言不虚。平日里被关进大理寺的人,无论大小罪名,若是当即认罪都是还好;若是不肯认罪便是一顿毒打,打到你认罪。大理寺的酷刑是出了名的,无论有罪没罪,这活人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民间有了一如大理寺便是入了鬼门关的说法。如胡杰这般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着实不多见。
胡杰果然睿智。
作为一个忠臣,睿智是好事,可若过于聪慧便不见得是好事了。
这时清雨拿过一个匣子,里面装着这些日子以来赵嗣之呈交给女皇御览的“罪证”。齐雅从中抽了一张纸递给胡杰,说:“你且先看看这个。”
胡杰恭恭敬敬接过那张《谢罪文》读了几行说:“此人的文峰和字迹与臣的十分相似。只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这形模仿的还不错,这意嘛就差的远了。臣是断断不会说出‘以死谢罪’这样的大白话的。不知是谁人写了这文章,陛下若是准许,臣倒是愿意他指点一二。”
齐雅只轻轻抬了抬手,清雨便领回其意,把那张《谢罪文》收了回来。
胡杰侃侃而谈,齐雅觉得这胡杰在牢里待了几日倒是有些老顽童的架势了,便觉得该敲打敲打他说:“放肆。在朕面前还这样花言巧语,行为不知检点。你可知,这便是你在牢中所写。难道不是你自知有罪故意写出来想求得朕的原谅吗?”
胡杰连忙否认道:“陛下,您可是知道微臣的。臣从未敢自夸自己文采出众,可也不至于写出这样驴唇不对马嘴的文章。若是如此,当年臣也不可能高中了。”
清雨实在忍不住小声地笑了出来。胡杰看了,立刻抓住了这时机说:“陛下,你看,那小姑娘都看出来了。”清雨听了,连忙敛住笑容做严肃状。
齐雅正色道:“既然如此,赵卿,你有何话说?”
在齐雅和胡杰这一问一答中,赵嗣之便知道迟早会被拆穿,他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脱身之际。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跪下,从容镇定地说:“臣之罪过,一时不察竟然让小人懵逼,险些害了胡大人。让胡大人在牢里平白无故受了这些最罪过实在是臣之罪过。还请陛下责罚。”
胡杰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如何惩处完全看女皇的意思。若女皇觉得此人无用,就此便可以至赵嗣之死地了;若女皇还想留着此人,那么一个渎职的罪过也可稍微接过。胡杰默不作声,静待女皇发落。
谁知,齐雅并不想让胡杰置身事外,问道:“胡卿,此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