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将军循声望过去,道:“哦?王爷倒是问了个好问题。果然还是王爷有见地。”
他特意把“王爷”二字说得无比清晰就是为了看看贞殿下的脸色。贞殿下竟然没让小沈将军失望,在听闻“王爷”二字后心里便开始有所不满,这不满还特意挂在了脸上。也不论王元说什么,只觉得王元这人就是叛徒,当时真实鬼迷了心窍才会找上这个人。
小沈将军见仅是简简单单这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把这个本就不牢靠的阵营给挑拨了,觉得有些过于轻松,甚是无趣。不过眼下战事要紧,他也不想多生事端。他在城楼上来回缓缓踱步,似乎是在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考虑王元刚才的那个问题。
城下众人此时都安安静静等待着城楼上的人给出的回答,就像在等待自己最后的判决一般。
终于,小沈将军停下了脚步,开口道:“如若降了的话自然是等太后娘娘的裁决;若是不降的话,今日尔等便是本将军的刀下魂。就像这样!”
只见小沈将军话音刚落便从随从手里接过弓箭,说时迟那时快,转身搭箭在弓,拉了个满弓,只听“嗖”地一声,正中靶心。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有人应声落马。那靶子便是杨崇,那靶心便是杨崇的心脏。
城楼上众人见状皆欢呼:“将军神武!将军神武!”
虽然不甚明白,但是王元也看得出刚才小沈将军的举动纯属泄私愤。他们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暂时不可知,但是也正是那一箭让他看到了自己和小沈将军的差距;同时也明白了自己身后这些伤痕累累的老弱病残和城内那不可预测的军队的差距。
王元有些后悔,自己从小到大就想做个将军,可总觉得太后是碍于自己是王氏子弟而不愿把军队交给他管所以才落得自己无处施展才华。直到今日,看到了小沈将军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技不如人,什么叫井底之蛙。小沈将军都如此神勇,更别提那名声赫赫的沈家军了。
原来自己空有将军梦,近日又多了些帝王梦,如今才知道自己并无真本事。
他转念一想,就算今日让他侥幸攻进城里,他能攻到皇城吗?就算皇城大门大开,他能平稳地走到那个皇位上吗?就算把皇位给他坐,他能坐得住吗?呵呵,当今圣上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德不配位或是才不配位又有什么不一样,早晚不是还要被人拉下来。
想到这,王元是真心承认大势已去。他摇摇头,似乎是在自嘲,也似乎是在不解,翻身下马,解下佩剑,摘下头盔,双膝跪地。双手举剑道:“我降。”
小沈将军见他用最低位的方式投降,不仅双膝跪地捧上佩剑还自称“我”,可见他是真心实意。又见王元的身姿表情还真有一股子英雄迟暮的样子,小沈将军也暗自对此人的看法稍加改观。殊不知,王元是对小沈将军本人心悦诚服才做出这的举动。
此言一出,身后跟随王元而来的士兵也纷纷跪地,仿佛一块大石头落地。
“终于投降了啊,投降了就不会死了吧。”
士兵们纷纷用眼神交换着意见。
只有贞殿下一个人认不清局势。左边军师已经被一箭射死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右边的副将已经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投降,只有几个来自贞殿下府里吃着他的军饷的府兵还不得不站在那里。他,贞殿下,大势已去,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
贞殿下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从小到大,他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吗?这朝堂上不是都给他个面子吗?就连太后也会对他礼让三分?怎么今日他只是想“清君侧”,想做个皇帝而已就不行了呢?不行!不行!绝对不投降!
他转身对已经跪在地上臣服着的王元说:“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援军马上就要到了!莫要涨他人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王元不为所动!
贞殿下气急开骂:“你这样子还是什么王氏子孙,猪狗不如!起来!起来!”
贞殿下府里出来的那几个巴不得现在就变成王元的部下,见自家主子如此疯癫,连忙上去劝:“殿下,殿下,咱们降了吧,降了吧。好生求求太后娘娘,还能有一条命在啊。”
贞殿下闻言更是疯癫,举起就要砍,嘴里喊着:“叛徒!叛徒!都是叛徒!都给我起来!起来!杀进去!杀进去!”
另一个更是声泪俱下,也更有脑子,想到了自家新娶的娇妻,跪在地上说:“殿下,殿下,想想贞王妃,咱们王妃还在他们手里呢。”
提到贞王妃,贞殿下手里那举起来想要斩杀“叛徒”缓缓落下,眼神似乎有些迷离和涣散。
众人见状,心知刚才的一席话自家殿下是听进去了,连忙也顺着这个思路说:“是啊,殿下,咱们救王妃要紧。大丈夫能屈能伸,此时就先降了吧。”说着还配合着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贞殿下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把那柄从未见过血的上好的宝剑仍在了地上,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句:“我降。”
小沈将军见大局已定,叫人出城打开城门,收缴了兵器,如此,一场叛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介绍了。似乎泛起的涟漪还没有扬州那次大。
城门打开,一切照旧。
店铺也重新开张,小摊贩们也重新做起买卖,街头巷尾的故事传说又流传开来。
“他听说早上城外打仗来着。”
“打仗?谁和谁啊?”
“你们没看见啊,这刚才不是用囚车压着几个人进城嘛,说是直接押到皇宫里去呢。这批人可是小沈将军亲自押送的呢,我看啊肯定是要犯。估计是反贼之类的。”
“对对对,我那乡下卖菜的大伯说了,他是等到快晌午的时候才让进城。和他一样要进城的人都被赶到十里以外去等着了。说是城门大开的那会还能闻到血腥气了呢。”
“可见到尸首?”
“想什么呢,那怎么看能见到呢。肯定早都清理干净了。”
“反正不敢我们的事,咱们继续做咱们的买卖,讨咱们的生活。馄饨喽!薄皮大馅,新鲜的馄饨喽!”
几人议论纷纷后,一个落魄秀才模样的人看似不经意地撑开折扇,随意扇了两下道:“这是自然,在太后娘娘治下,万事太平。”
“对对,还是洛秀才说的对。看你这姓就不好,要不怎么总是落榜呢。”
“哈哈哈,哈哈哈。”
宫里,齐雅望着御花园的几枫道:“今年的这枫叶是不是红的早了些了?”
豫离看了看那依旧翠绿的叶子,道:“娘娘,如今骄阳似火,可不是那秋后残阳能比得了的。”
齐雅笑着说:“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