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的厉明谦，是幸运的。
在季庭衡制造车祸逃逸之后，厉明谦遇到了从山下一群要去山顶露营的年轻人，他们看到在血泊中的厉明谦，不敢耽搁，一边就救护车，一边把人先往山下送。
也正因为是这样，才勉强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
然，因为失血过多所造成的一系列后果，就目前而言，是无法预知的。
“我的意见是，把蒲千凝转移到这个病房里来。”两个深度昏迷的情侣，是否能够心有灵犀的默契，这可不好说。
“可是……”
ICU是什么地方？
让自己的女儿去占用那里的救护资源，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旁人要怎么说自己，而今，他们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如果这样真的能够唤醒沉睡中的女儿，试试又何妨？
蒲爸爸重重的点头，立刻去安排这件事，很快就在ICU里加了一张小床，让蒲千凝安静的躺在厉明谦是身边。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偷偷的将女儿的手握着自己的掌心里了，他只有蒲千凝这么一个孩子，一直将她视为掌心里的宝，尽可能的将最好的东西给她，小心翼翼的将她保护着。
只要她喜欢的东西，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她。
总以为这样，就是对她最好的。
可一直到最近看了她的日记，才懵懂的发现，自己那忙碌的工作，竟将女儿冷落到那种地步……
千言万语在身体里翻滚着。
最终，只将语言容在了自己的动作中——把蒲千凝的手，搭在厉明谦的手里，希望他们能够在沉睡中，感受彼此的体温，温暖着彼此的心。
*
追溯着厉明谦最后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时间和路段，在调取了相关内容之后，发现他最后接触的人是季庭衡。
“是的那一天下午我的确见过明谦，但我们很快就分开了。”
“哦？”
季庭衡回忆着当时，“我记得他当时接了一个电话，所以就在半路下了车。”
“什么电话？”
“这我就不知道了。”季庭衡耸了耸肩，“如果我沒有记错的話，我当时是在亭洪路那里让他下车的。”
亭洪路一带都在修路，那里的道路监控是摆设，根本不起任何的作用。
“后来你去了哪里？”
“一个人开着车在路上瞎溜达，一直到六点多，跟朋友一起吃了饭。那家餐厅叫乌布，这是一家东南亚风格的餐厅，装修和格调都挺有味道的。”
“也就是说在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你没有时间证人？”
“道路上的录像算不算我的时间证人？”
车子上装了行车记录仪，不管开到哪里都能拍摄到道路的状况，那并不能代表开车的人，就是季庭衡本人。
“你说的我们会去查。”
“嗯，我也希望你们尽快查出来是谁对明谦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唐毅点了点头，“怎么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林湘一点也不相信季庭衡的话，“唐毅哥，为什么你不再追问下去？”
“我们所有想问的问题他早已经想好了答案，这样问下去没有什么作用，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可他……”
“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最好把你的想法运回去。”唐毅不许林湘说出来。
所有的事情，走到现在的层面，一定是有原因的，既然他不愿意说这其中的原因，那只能由他们去查。
兄弟之间闹矛盾，原因不会太多的。
唐毅犹豫了几秒，觉得去找厉奶奶，目前的状态，也许也只有她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要告诉一个年约八十岁的老人，自己唯一的孙儿遭遇了大变故，似乎有些残忍。
可厉明谦的爸妈都不在国内。
这下下之策，或许是上策。
看到站在小院门口的年轻警员，厉奶奶只是微微的拧了拧眉头，一言不发的示意他们进门坐。
两杯温水放在他们的面前，坐在了自己平时喜欢的沙发上，理了理靠背，毛毯铺在腿上，“说吧，我能撑得住。”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满是惬意。
泛滥的情绪，拧在喉咙。
“明谦出事了什么事？”厉奶奶第二次发问。
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厉队出了车祸，目前在ICU里，但医生说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度过了危险期但还躺在ICU里，厉奶奶怎么说也是半个医生，她能掂量出这句话背后的内容，“千凝那的小丫头怎么没有过来？”
“小凝子她现在也在医院里。”
“他们一起出的车祸？”厉奶奶的脸上有一丝责备，只是觉得自己孙子开车不注意安全，牵连了别人。
“不，小凝子在那之前就中毒昏迷了，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查出那毒药是什么成分，所以医院那边也不敢轻易的用药，莫凡也在帮着查。”
“哦，原来是这样。”
厉奶奶似乎理解了什么事，“庭衡那小子，最近是不是也回国了？”
“奶奶，您真厉害。”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厉奶奶长叹了一声，“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收拾几件衣服跟你们回济北市。”
林湘在听见厉奶奶关上房门之后立刻问，“奶奶是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清楚。”
“你不好奇？”
“不好奇。因为我知道，该我知道的时候，奶奶会告诉我们的。”
而现在，厉奶奶应该要去见一个特别重要的人，由那个人把事情告诉他们。
这是唐毅的想法。
林湘眨着眼睛，“我怎么觉得你变了？”
“哦？”
“没有厉队，你变得成熟了，可以挑大梁了。”
林湘的吹捧，并没有得到唐毅的任何回应，他想要的不是一句恭维的话，而且她的真心。
可现在，真的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然，有些话，如果不在当下说出来，他真的害怕又会像蒲千凝那样，成为自己最大的遗憾。
他忽然抓了林湘的手，“我们试着往前走一步吧。”
懵懵懂懂的林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思维跳跃到了哪里，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哦。”
“谢谢。”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