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忙问:“你会做?”
泽熙摇头道:“我不做这个。他们找我来帮他们算一个数。我在第三工坊。”
李菡瑶问:“你做什么?”
泽熙小声道:“大人去看嘛。”
李菡瑶心领神会。
周惟安还在细问工匠们,李菡瑶打个哈欠道:“周侍郎,去别的地方瞧吧。夜深了呢。”
周惟安赔笑道:“是。”
心里把李菡瑶骂死了:费心巴拉地混了进来,关键时却催他回去,这不白忙一场?
后面几间工房是库房,全存着完工的自行车,李菡瑶看后也不能淡定了,很想弄几辆走。
第二座工坊,依然是机关门,同样的八卦图,不同的开启手法,李菡瑶再看了一遍。
进去后,忽见熟悉的机器构造,类似江家研制的驱动机器,李菡瑶立即将自行车带来的震撼和机关门的思考抛在脑后,心里眼里只有眼前这一堆铁疙瘩了。
她围着那机器转了一圈,装作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
领路管事道:“这个……是装在马车上的,有了它,就不用马拉车了,车自己会跑。”
李菡瑶配合地露出震惊表情。
周惟安不以为意,呵呵笑道:“这话听着振奋人心,不过嚷嚷多少年了,还是没制成功。”
领路管事眼神一闪,嘴动了动,似乎想反驳,不知为何又止住了,垂下眼睑微笑不语。
这微笑,有些高深莫测。
李菡瑶心一冷看情形,这技术应该突破了。若江家灭门背后真是废帝,那江家的技术很可能被送来军火研制基地,他们获得突破便极容易。
但周惟安显然不知情。
他只惦记着那些自行车。
李菡瑶正要说话,忽听后方传来怒骂“狗贼,放开他(她)!”那声音似隔了几堵墙,听来有些飘渺遥远,但落在她的耳内,却如炸雷般,炸得她五内俱焚。
她震惊得险些失态。
泽熙感觉她的手在颤抖,疑惑地抬头,想问她怎么了,看看周惟安等人,又迟疑地闭上了嘴。
李菡瑶竭力平静心绪。
好容易镇定下来,也想好了借口去后边一探究竟,然未等她行动,一指挥使模样的将官带着几个禁军匆匆进来,目光一扫,先冷厉地盯了领路的管事一眼,然后换上笑脸对李菡瑶躬身道:“钦差大人,将军有请。”
李菡瑶岂肯轻易离开,再者她也想试探对方的底线,对她这个钦差防备到何种程度。
她便问:“哦,将军忙完了?”
那指挥使恭敬道:“是。”
李菡瑶忙道:“哎呀,刚才这位管事说,这里面制造不用马拉的车,咱家还没见识过这么稀奇的好东西呢,正要见识一番。快快,周侍郎,咱们快去后边绕一圈,看看就走,别让将军等。大事要紧!”说罢也不等众人答应,抬腿就走。
她算计的倒好,抢先行动,别人纵想阻拦,也不好扯住她不让去,好歹她现在是钦差!
谁知她动作快,有人动作更快那指挥使身子一闪,便挡在她面前。她鼻尖触及对方身上冰冷的铠甲,差点没把鼻子给碰歪了。她吃惊地抬头看着对方。
那指挥使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又不失尊敬道:“钦差大人,恐来不及了。将军在等着呢。”
李菡瑶不悦道:“将军不说不能轻举妄动吗?还让咱家先去歇息。这会子工夫都不能等?”
她虽是个小太监,到底是奉“皇命”来的,若太显卑弱了,反让人疑心,所以她耍脾气了。
那指挥使却不买她的账,正色道:“实话告诉钦差大人:这里乃是禁区,寻常人不准进入。不信可问周侍郎。”
李菡瑶问:“咱家也不让进?”
指挥使垂眸道:“请钦差大人体谅!末将也是奉命行事。若是将军怪罪下来,末将担当不起。”
李菡瑶:“……”
好,很好!
她板着脸,转身就走,连泽熙也没理会。当然她并非真的忘了泽熙,只是那指挥使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若是维护泽熙,对泽熙来说是祸不是福。
不但这样,回去的路上她都没再说话,怒气冲冲的样子,把小人得志的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并不怕崔华为此事翻脸,有周惟安当替罪羊呢。
她只是个毫无见识的小太监,偶然间替皇帝办差,立了功难免得意忘形,仗着钦差的身份在军火研制基地耀武扬威,正是小人心理。崔华若要怪,也该怪周惟安不该擅自主张。让他们两人窝里斗才妙呢。
殊不知周惟安也正算计她。
李菡瑶拂袖而去,周惟安朝那指挥使摊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也跟了出来。
他一路盘算,早有了对策。
李菡瑶进来时,见前面五道门禁很普通,不过厚重些而已,因此没大留心,等在禁区内见了八卦图控制的机关门后,回去时便留了个心眼,细观察才发现,其实每一道门禁后,另有一道八卦图控制的机关门。
这是双重门禁!
如此严密的守卫,不但没让李菡瑶心生烦恼和担心,反而触动她灵机,想起一个妙计。
等到前面大堂,见了崔华,那指挥使便上前附耳,将钦差和周惟安擅闯禁区的事说了。
崔华神情微冷。
周惟安欺负李菡瑶年少不知事,抢先道:“庄钦差要代皇上巡查基地,将军正忙军务,下官不敢打搅,便自作主张带他去了。擅闯禁区,都是下官之过。”
他勇于承当,将过失都揽在自己身上,然细品他这话,却大有深意:“庄夏”只是太庙一个小太监,并非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心腹,紧要关头被皇帝派来请兵救驾,皇上哪有闲工夫让他巡查军火研制基地?
可见庄夏撒谎。这是一。
再者,虽然周惟安勇于承当过失,听的人却未必这么想,只当“庄夏”以钦差的身份压着他,他不得已才带庄夏进入禁区,因为他以前可没去过。
崔华就是这么想的。
李菡瑶眼看崔华一双细长目盯住了自己,一面暗骂周惟安狡猾,一面故作尴尬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又壮胆道:“咱家就想看看,回去也好禀告皇上,不然皇上若问起来,咱家像瞎子聋子一样,什么也答不上来。皇上岂不要骂咱家蠢,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眼色都没有?”
崔华皮笑肉不笑道:“庄侍说的也有理。不过,这禁区是奉皇上钦命戒严的,若无令牌,外人一概不准入。本官若是松懈,恐怕皇上怪罪。”
他不愿称这小子钦差,不过是个临时拉来救急的最低等的太监,算什么钦差?给几分脸,都不知姓什么了,居然敢闯入禁区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