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瞪眼道:“放屁!姑娘亲手交给鄢大姑娘的。就是北疆传来十二路军情告急那天,在德政路。”
王壑道:“她不认识鄢……”
他想说李菡瑶并不认识鄢苓,因为鄢苓易容了,话说了一半又止住。试想,若是李菡瑶没认出鄢苓,怎会知道鄢苓跟他在一起呢?又怎会知道北疆传来十二路告急军情那天,鄢苓去了德政路呢?很显然,李菡瑶认出来了。可是,他却没有收到李菡瑶的传信。是鄢苓扣下了?
赵朝宗本想教训胡,因见王壑对他颇多忍让,也就换了口气,道:“我说这位兄弟,你用用脑子好不好?李姑娘未必就烧死了。刚才那龟孙子分明就是在气你,这你都听不出来?也是个有勇无谋的……”
胡寒声问:“你说谁有勇无谋?”
赵朝宗道:“说你呀。你也不想想,像我哥这样胸有韬略、智谋无双的人,若真想要害李姑娘,还不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用得着炮轰乾元殿吗?再说,昏君是临时起意传李姑娘去审问的,我哥也不知道。”
胡气极反笑,道:“我呸!说大话也不怕风闪了舌头!还胸有韬略,还智谋无双,不过是我家姑娘手下败将,连我家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也比他强些。说老子有勇无谋,你才有勇无谋!你这好哥哥顶多比你强一点儿,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一旦让我家姑娘坐大了,必会成为他最强硬对手,所以才用卑劣的手段暗害我家姑娘。”
赵朝宗打死也不相信王壑不如李菡瑶,道:“我哥怎会是你家姑娘手下败将?嗯,也不无可能,我哥绣花肯定是比不过李姑娘的。哈哈哈……”
胡鄙夷道:“耍嘴皮子谁不会!你去江南打听打听,你这胸有韬略的好哥哥是不是下棋输给了我家姑娘的大丫鬟?虽说下了两天未分胜负,可观棋却比他小四岁,这不跟输了一样?要是换了我家姑娘出马,哼哼!”
赵朝宗急了,又不敢向王壑求证,因为据他看来,胡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他想着回头再好好问王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下输人不输阵,不能让这黑小子占上风。
他话锋一转,嘲弄道:“你一口一个‘我家姑娘’,且不说李姑娘才学如何;就算真有才学,你一个爷们,甘心受女人差遣,也不嫌丢人现眼!”
胡道:“你老娘不是女人?你姓赵,小爷记得梁大人刚做官的时候,身边就有个护卫叫赵子仪,现在是忠勇大将军。他不听梁大人差遣,能有今天?你满口‘我哥’,不会连梁大人的事都不知道吧?”
李菡瑶以女子之身出头任事,除了有真本领,还坚守一点:不论男女,只要入了李家门下,必定要被她灌输女子不输男儿、女子该自立自强的观念。若连这个观念也扭不过来,如何能甘心为她所用?所以,对于赵朝宗的羞辱和嘲弄,胡一点都不慌,有一肚子的典故和史料可以反驳,全是李菡瑶灌输的,每一条都能信手拈来。
赵朝宗心里咯噔一下
岂止听说过,就是他爹!
这小子好生讨厌!
梁大人是李菡瑶能比的吗?
他刚要再反驳,被王壑拦住。
王壑从他俩争执开始,就急忙呵止,只是这两人唇枪舌剑,他竟插不进去;直到胡搬出了梁心铭和赵子仪,赵朝宗心虚气怯,才出现这个空档。
他对赵朝宗道:“休得无礼!李姑娘蜚声江南,岂是你能轻慢的?这位胡兄弟并没说大话,愚兄下棋确实输给了李姑娘的大丫鬟。她才十几岁而已。”
赵朝宗顿时垮脸,幽怨地看着王壑哥不嫌丢人,他觉得丢人。这李菡瑶不就是女土匪吗,谁知这么大来头。他对李菡瑶的印象,只限于最近京城的传闻,传闻都道李菡瑶是土匪,占山为王了,专掳美男子。
胡心下得意,但出于谨慎,加上不再信任王壑,觉得王壑是故意示弱,其实憋着坏呢。
然王壑却转向他问:“胡兄弟,刚忘了问你:你说什么时候收到李姑娘传讯的?”
胡道:“就在去你家前。”
王壑追问:“在炮轰乾元殿之前,还是之后?”
胡眼睛一亮,顿时想通了因果,忙道:“炮轰之后。所以说,姑娘还活着?”
王壑激动得心跳加速,道:“不错!”
赵朝宗道:“那要是李姑娘受伤了,才发信号求救呢?”
王壑和胡都目光不善地瞪他。
赵朝宗急忙笑道:“我也是瞎猜的。”
胡道:“要是这样,姑娘就会点燃黑色烟花求救。”
王壑忙问:“她身上带了不止一种信号?”
赵朝宗道:“是。”
王壑再问:“李姑娘传信给我,意欲何为?”
胡认定他在明知故问,本不想告诉他,可是要当着他手下人的面揭露他,还是得说。于是道:“姑娘假扮郝凡,接近吕畅,吕畅要她假扮李菡瑶,引诱王少爷现身;暗地里她却传信给你,要里应外合……”
赵朝宗一脸懵懂什么假的真的,又是郝凡,又是李菡瑶,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是王壑却听懂了。
郝凡就是李菡瑶!
那么,她在真真羊肉馆说与王壑一见钟情、为了王壑才起兵造反的话,是真的了?
即便不是真的,即便这是她故意散布传言,用来迷惑吕畅的,那也大有情义。
没有一个女儿家会那样散布自己的谣言,更何况在这之前,她已经托鄢苓带信给王壑,要与他联手,两相一对照,简直等于向他表明心迹。
王壑把这一连串的因果捋清了,心下又甜蜜又痛苦,恨不能当面去问她:到底是钟情谨言表弟,还是他呢?似乎都像真的,然两真相逢,必有一假。
一定要找到李菡瑶!
王壑心下急速思忖:若是李菡瑶还活着,会带着嘉兴帝去哪里呢?忽然他灵光一闪,喝道:“去太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