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颜彦把太后说服了还是太后自己琢磨明白了,总之,次日上午,据说有几个皇城司的官员进了陆家。
陆家没有来人告诉颜彦,颜彦是那天下午听颜彰说的,因为皇城司的人也去颜家找颜调查取证了,可惜只是调查取证,没有结果。
三天后,颜彦正和几位管事商量庄子里的春耕事宜时,两名皇城司的官员找上门来了,他们是想核实一下颜究竟清不清楚小孩子脾胃弱,不能同时吃芒果和海物,以及发生过敏事件后如何处理一事。
颜彦说了实话,这件事她自己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一来颜不是祖母带大的,二来祖母过世多年了,就算当年听祖母念叨过,颜也未必能一时想起来。
毕竟京城不临海,很少能吃到新鲜的海物,再有一点,京城地处中原,更鲜有机会吃到芒果、荔枝等南边水果,而这二者同时出现的概率就更小了,别说陆家和颜家,就连皇家也不是经常见到这些东西。
因为世祖皇帝立国之初立了一条规矩,为防大周出现像隋朝后期那样骄奢淫逸的排场,宫里的食物只能是方圆百里内的出产,外地送进来的只能是干货。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例外,比如说太后寿诞,各国朝贡,或者亲朋好友回京带来的土仪,等等,而颜家当年也是借着这个光才有幸吃过几次海物和南边来的水果。
而原主的祖母也是无意中提了那么一嘴,颜当时应该是在场的,有没有往心里去颜彦就不记得了,所以她委实没法判断她是不是存心的。
颜彦倒有心想问问皇城司的人有没有查到什么新东西,可又怕自己出言不慎干扰了对方的判断,因而,回答完对方的提问后,颜彦把人送了出去,多余的话一句没有问。
又三天后,可巧庄子里有人送来了几条从刚开封的河里打上来的鳜鱼,颜彦命人抓了一条准备给陆老太太送去做鱼片粥补补身子。
这一次,颜彦是带着青玉、青釉和青麦一起去的,刚一进仪门,就看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姨娘打扮的人正被皇城司的押解着过来,颜彦正疑惑那人是谁时,只见周婉追了上来,递了个包裹给那个女子,并说道:“你怎么这么傻?我不是说了,哥儿那次生病是意外,和二奶奶无关,你,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你这样,让哥儿以后怎么办?”
颜彦一听便明白这女子是陆的生母,好像叫秋棠,也就是说,貌似这次事件和秋棠有点关联,正琢磨究竟是什么关联时,周婉看到了颜彦,拉着秋棠指向了颜彦,没等秋棠开口,周婉先上前几步跪在了颜彦面前。
“大奶奶,求求您,您救救秋棠姐姐吧,秋棠姐姐也是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平时不这样的,心地可善良了。还有,秋棠姐姐也是为了嫁祸二奶奶才动了夫人的药包,她不是真想害夫人的性命,当时夫人的药包还是秋棠暗示奴婢找大夫检查的。”
颜彦从周婉的哭诉中拼凑出一个消息,说是秋棠一直认为她儿子上次过敏是因为颜故意使坏,所以对颜怀恨在心,为了报复颜,她给颜的饭菜里加了点慢性毒药,为了保险起见,她又从颜的药包里偷了几样东西放进朱氏的药包里,随后她又暗示周婉,让周婉找人查一下朱氏的药包,如此一来,也算是白送了一个立功机会给周婉,算是回报周婉当初救她儿子的恩情。
不错,这还真是一条好计策,在颜的饮食里加慢性毒药,一时之间颜死不了,这边又引诱朱氏把颜撵出去,如此一来,颜身上的毒性要发作多半是出了陆家,彼时谁还能查到秋棠这个幕后黑手。
当然了,如果秋棠算是真凶的话。
呵呵,能想出这么双管齐下的好计策的人叫心地善良,那颜彦可真不清楚什么叫心地邪恶了。
“周姨娘,该不是你也从中出谋划策了吧?要不你怎么会替她说情?还是你把我和这几位官爷都当成了傻子?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会想出这么周全的杀人计策来?”颜彦故意说道。
果然,她如愿在周婉脸上看到了震惊和愤怒,继而是失望,“彦儿姐姐,连你也不相信我了么?”
“这可怪不得我,是你先让我失望的。”颜彦说完转向了秋棠,“秋棠是吧,我且问你,二奶奶为何要害你儿子?”
“因为我儿子是长子。”秋棠虽不明白颜彦的用意,倒是也回答了。
“长子?我夫君还是长子呢,你觉得他有可能会代替你们主子成为世子继承陆家的爵位吗?”颜彦继续问道。
这一次秋棠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头。
“我再问你,若是二奶奶没有嫡子,你觉得是儿子还是周姨娘的儿子更有希望继承爵位?”
这一次秋棠犹豫了一下,“自然是周姐姐。”
“不错,倒也不傻,那你觉得,二奶奶既然要冒着风险动手,她会选你儿子还是会选周姨娘的儿子?”
秋棠咬了咬嘴唇,没有开口,也没有摇头或点头,而是低下了头。
见此,颜彦没再说什么,余光倒是扫了周婉一眼,周婉也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颜彦转身离开了,径直往老太太的院子里走去,颜彦进去时,老太太正在垂泪,陆靖在一旁细细地劝着,朱氏和陆含站在屋子中间,这一次陆鸣不在。
听到丫鬟通报,陆含迎了过来,颜彦从青玉手里接过装鱼的木桶,故意拎到炕前说道:“祖母,这是今年第一茬开封的河鱼,我挑了一条最大的拿来给你做锅鱼片粥尝尝,我跟你讲,李熙每次生病了,都要找我进宫给他做一锅鱼片粥,每次吃完出一身汗病就好多了,所以今天我也给您老人家做一锅,吃过之后,您的病也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孩子,难为你有心了。”陆老太太说完本想给颜彦一个笑容,哪知眼泪却抑制不住,突然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