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的私心在听了孟诺的一番辩驳后醒悟了,惭愧了,因而没等孟诺归队,他也双手持笏站了出来。
“回皇上,臣的侄女确实不是普通的深闺女子,她所学所知比一般男人都多,不说别的,单就她提出的荒山荒地种植养殖套作之法就很不一般,虽需要些人力,但对大周的农事发展绝对是有促进作用,这是一种新型的农业耕作方式,目前已经初见成效,诸位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城外东郊的明庄看看就清楚了。”
“哦,什么叫种植养殖套作?”李琮问道。
他只知道颜彦开发了一片荒山荒地,却不清楚什么叫种植养殖套作。
于是,颜把颜彦的农庄模式细细说了一遍,他曾经亲自去看过,荒山上栽种果树的同时养殖鸡和鹅,树下的杂草和虫子可以当鸡鹅的粮食,而鸡鹅的粪便又可以当肥料。
此外还有鱼塘、还有马牛羊的养殖,这些也初具规模只是未见成效,那上百头羊估计要等到冬天才能出售。
另外,颜还听农庄的人说过,颜彦想推出一种稻田养鱼的方式,可惜那段时间颜彦因为刚有身孕不能出门,这事便暂停了。
“回皇上,人力不人力的不说,但有一点很肯定,那座荒山目前养活了五六十人,里面老弱病残都有,各尽所能,如今每日可以提供禽蛋上千枚,还有上千只可以出售的鸡鸭鹅以及各式菜蔬果品,这些可以供多少个家庭日常生活?谁说臣这个侄女不懂农事?这种套作模式你们谁见过?”
颜一说完,刘丰再次站了出来,“回皇上,臣去明庄看过,确实如颜侯所言。此外,还有一部分时日尚短未见到成效的养殖和种植,比如鱼塘、草药和果树,臣相信,有个五六年,这座农庄的所有投入基本可以收回,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养活一些无家可归的鳏寡孤独,对京城菜价的稳定也起到了一定作用。故此,陆颜氏的农庄耕作模式的确值得借鉴,而陆颜氏本人也应当载入史志。”
李琮的目光往台下扫了一圈,最后锁定在陆鸣身上,“镇国公世子,陆颜氏是你们陆家的,你对此有何看法?”
陆鸣刚出门回来,这几日都忙着安顿周婉一家,真没顾得上过问京城又发生了什么,还是今日上朝之后才得知昨日皇上亲自带着人去了明园挖山薯,也才知道颜彦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前些时日的红米稻种植功劳归到了颜彦头上,这些世家也没怎么反对,文官里也只有王实修和温文山质疑了几句,可那也是针对徐良兴针对陆家,不是针对颜彦,这次风向怎么突然变了?
还有,皇上点名问他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陆鸣的脑子确实也很聪明,其实,他早就看出皇上是在给那对夫妻铺路,只是之前他没太在意,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地位是坚不可摧的,唯一的嫡子,十岁开始受封为世子,陆呦一个庶出的拿什么跟他比?
可这会见这些世家开口阻拦皇上,他也过心了。
是啊,颜彦住的是郡主府,想必皇上早就有意封她为郡主,既是郡主,那么陆呦的爵位自然不能低了。
退一步说,就算陆呦的爵位或官位和他没有冲突,但对他的声誉肯定会有影响。
试想一下,颜彦为百姓们做了这么多的实事,将来陆呦出来为官了,那个女人肯定还会不遗余力地辅佐他,如此一来,不管是声望还是口碑或是建树,那两人都将远远超过他们夫妻,彼时,他还有何颜面忝居世子之位?将来又有何颜面去见陆家的列祖列宗?
这时的陆鸣忽地想到了他和父亲之间的一场对话,那次父亲也说过,让他把世子之位让出来,说他目光短浅不辨是非有眼无珠,彼时父亲虽没说要把世子之位传给陆呦,但父亲对他的失望却是实实在在的,为此还踹了他几脚。
因而,陆鸣不难想象,倘若父亲看到那两人取得的成就和口碑,肯定会非常开心,同时也会对他非常失望的,要知道当初颜彦本该是他的妻子啊,是他自己把她推开了。
只是事到如今,他后悔也无益,当务之急是不能再做那种目光短浅让父亲失望的事情,可让他拱手把这份荣耀送到颜彦面前,他也做不到,因而,略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陆鸣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的大嫂确实非一般的闺阁女子,没有人规定不事稼穑的闺阁女子就一定不懂农事,就像没有人规定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女子就一定不懂厨艺一样,臣的大嫂就是一个特例,她会很多人不懂的菜式,会我们闻所未闻的蛋糕和火锅,因而,她能种出别人种不出的红米稻,能移栽别人想不到的野生作物,能找西洋传教士讨要我们没有的农作物种子,还有方才颜侯说的什么养殖种植套作的耕作方式,这些都是在场的诸位大人没有做到的且没有想到的,因此,臣以为,臣的大嫂的确居功至伟,完全可以记入史志。”
果然,陆鸣的话成功地把大家的思绪转到了颜彦的奇特上。
这个女子的确太不简单了,据说还会作曲,她作出来的曲子不是一般的大气豪迈,压根就不像是闺阁女子的胸襟,不但赢了那一干世家子弟,还迷住了一个外地的世家公子。
琴棋书画,厨艺、绣技、经商之道、农事,对了,还有战争,似乎就没有她不懂她不明白的,这是正常人吗?
确实不是正常人,正常人谁会在死了三四个时辰后再活过来?
难不成是这死的三四个时辰中有了什么奇遇?
陆鸣的这点小心思没有瞒过在场的这些官员,自然也没有瞒过李琮,李琮摇了摇头。
是的,他失望了。
作为镇国公世子,陆鸣的胸襟和气度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