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彦一看陆端气得吹了吹胡子,忙抢着回道:“父亲,这件事暂时还不能操之过急,夫君目前虽能说点简单的话,可和正常人相比还是有一段距离,而且他对陌生人和陌生地方相当敏感,只要有人对他稍加辞色,他很快就会紧张的,一紧张他肯定说不出话来,白白让人嘲笑了去,如此一来,他下次再出门就难了,心里肯定有障碍。”
“可我瞧着这些日子还不错,他不也没少和你出门?”朱氏显然不相信颜彦的这番说辞。
“母亲也说了是和我出门,有我陪着,他多少会心安些。”
这话陆端倒是信了,他是见过这个儿子发狂的,不说陌生人,就连他说话若是稍微严厉些,陆呦连头都不敢抬的,整个身子都哆嗦,为此,他没少踹他。
可越是这样,这个孩子越怕他,越不敢出来见人,后来干脆不叫他出来见人了,因为还不够生气的。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一辈子都由你陪着吧?”陆端叹了口气。
“所以我想着,等过了正月就搬家,到时为他请一位先生,和先生熟识了后,再请先生带他出去走动走动,时间长了,他应对自如了再让他和二弟一起出门也不晚。”
这话一说完,不但陆呦松了口气,陆鸣也松了半口气。
说实在的,陆鸣委实不想带着这个累赘出门,可另一方面,听到颜彦要为陆呦请先生,还说请先生先带陆呦多出去走动走动,这话听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不明摆着他们宁可信任一个外来的先生也不愿意相信他吗?
难道他害过这个傻子?
难道这傻子有今天不是他的功劳?
不过陆鸣毕竟不同于陆呦,这么多年的精心培养,他的城府自不是陆呦可比的,因而再不爽,他也维持了他的气度,向陆端行了个礼,“父亲,儿子觉得大嫂说的对,这件事我们还是听大嫂安排。”
说完,他转向了颜彦和陆呦,“不过有句话我得向大哥大嫂声明一下,我对大哥绝无半分不敬之意,还请大哥大嫂不要因为一次意外就对我失去信任,你们放心,同样的错我绝不会犯两次。再有一句话,大哥,我们是亲兄弟,或许很快我也要跟着父亲上战场了,这个家,到时还请大哥大嫂多帮母亲操持些。”
陆鸣最后两句话让朱氏崩溃了,“这孩子,偏这个时候戳我的心,你还没成亲呢,这可如何是好?”
“好了,这种话以后不准再提,以免传了出去人心惶惶的,八字还没一撇呢。”陆端瞪了陆鸣一眼。
这话朱氏就不爱听了,明明是颜彦先挑起的话头,老爷子非但不怪罪还夸她送的东西寓意好,怎么到自己儿子这就是错了?
可再不满,朱氏也没敢顶嘴,相反,她怕陆鸣脸上不好看,还得帮着转圜一下,“老爷,依妾身说,这几日老爷闲着,不如陪大郎两个去他们的新房转转,看看缺什么,想着给他们添上,一来这是老爷和妾身的心意;二来,也借老爷的威名去镇镇宅子,省得那些小鬼跳出来作祟。”
“这话很是。还是儿媳想的周到。”陆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
见此,颜彦也只得附和了。
令颜彦没想到的是,陆端还是一个急性子,次日上午,两人刚用过早餐,陆端就命夏阳来叫他们了。
颜彦和陆呦跟着夏阳先去了外书房,这是颜彦第一次去陆端的外书房,外书房一般是陆端和清客们谈事的所在,因此,这座小院就在第一进正房旁边的东跨院里,也就是说要经过镇国公府的正房。
说实在的,除了成亲那两天颜彦到正房拜见长辈和亲友,再后来,颜彦没有来过这边,而彼时因为紧张,她也没有好好看一眼。
陆家的正房明显比颜家要宽敞高大些,也是三开间的朱红色大门,门柱也是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人,颜彦瞥了一眼,只看见两边齐整的大高椅,以及正中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好像是一幅福禄寿喜图,两边还有乌木嵌字的对联,可惜为了跟上夏阳的脚步,颜彦只大致过了一眼,没有看清对联写的是什么。
穿过正房前面的长廊,颜彦几个进了东跨院,进门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令颜彦奇怪的是,院子里没有树,貌似也没有花圃,不过房子可不少,四边都有,加起来至少有十多间屋子,颜彦正好奇陆家的外书房有这么多间屋子时,夏阳带着颜彦和陆呦两个进了西边的屋子。
西边的屋子显然是库房,颜彦进去时陆端正站在一堆卷轴前扒拉,他的脚下已经有五六张打开的卷轴,见到颜彦和陆呦,陆端招了招手,“来,你们来看,我这里有不少名家字画,你们看有喜欢的就拿去,还有,那边屋子里堆了不少古董花瓶什么的,喜欢什么你们也拿去,这些东西都是同僚或下属们送的,我平日也没有这个闲工夫摆弄这些,白白放着发霉了。”
“这合适吗?”颜彦看着满屋子的卷轴和书籍,弱弱地问了一句。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不是说了,放在这白白发霉还占地方。”陆端说完放下手里的卷轴,带头进了里间,里间屋子的地面放了不少坛坛罐罐的,但四周靠墙都是博古架和书架,也摆了不少瓷器、玉器和书籍,上面的确沾了不少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人进来了。
“父亲,这幅舆图能不能送我?”颜彦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一幅地图上。
这幅地图倒不是很大,也就是一米多长半米多宽,但上面标注的地形地貌很清楚,最重要的是,它包含了燕云十六州,甚至还有辽国和西夏的部分土地,联想起颜彦刚从颜家拿回来的水经注,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她可以做一个沙盘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