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蚀骨光剑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半圆，剑术并非精美，但在力量与速度的加持下超越了世人所想的技术。

滋！

恶灵魔女唐娜眼中的光刃迅速加快，又一偏，斩落了她脸侧的一缕长发，并顺势斩断了她的法杖。

“你……”

她未来得及说话，便感觉到脑后一痛，一股强大的魔力撞散了她的意识，以及尊严，世界随之一黑。

滋。

江涵将光刃散去，把剑柄装回腿上的束带上。她用的是剑柄附着着能够打散意识程度的魔力，敲击了对方的后脑勺。虽然已经拔出了武器……但江涵想，她们并没有达到不死不休的地步，甚至说这场战斗也只是因为对方强求的‘一个魔女的尊严’而发生的，没必要下死手。

作为魔女的人生中，江涵第一位导师是程雨导师。

那位魔女虽然无法再指导作为大魔女中拔尖的自己，但却把最宝贵的思想引导了她。

‘魔女之道并非是屠戮同族之道’

江涵默念着这句话，望着倒在地上的唐娜，又缓缓转过头看向神龛位置，她看见了四个怨魂小魔女朝自己扑来。

她下意识的再次拔出了光剑。

但在这些小怨魂从自己身边闯过去后，她才察觉到自己过于紧张了。

“坏魔女，你杀了她？”一个清冷的声音问道。

从江涵的背后。

她转过身去，看见了那四个小怨魂中，仪态最高贵，外表最成熟的一个抬着下巴用一种平静的眼神望着自己。

平静的魔女。

将仇恨藏于心底。

待到有机会的时候才彻底清算。

这是魔女的准则，她们无论多么痛苦，多么愤怒，在幼年期都会选择潜伏，将痛苦酿造为力量，将愤怒积累为憎恨。只有成年的魔女才会明确的表达出憎恨与愤怒，江涵相信自己只要说出‘没错’这两个字，这四个怨魂小魔女将会把自己视作一辈子的仇敌，于成年之际向自己发起‘生死决斗’。

她温和的说道：

“我没杀她。”

之前说话的小女孩眼中透出喜悦之色，平静的声音高亢了些：

“好魔女，那你击晕了她？”

刚才还‘坏魔女’叫我呢！小孩子可真是现实啊……江涵走过去，单膝跪地，在她们警示的眼神中把手抚摸到唐娜的额头上：

“也没有。”

她半真半假道：

“击晕她的，是她的自尊与骄傲……好了。”

江涵收回手，她把自己扰乱对方意识的魔力收回之后，以魔女的恢复能力只需片刻就可以醒来。

不过江涵高估了这位恶灵小姐的状态，对方虚弱的只是开始喘息而已，明显还在失去意识的状态。她无奈的摇摇头，看向了旁边关心的望着唐娜的小女孩：

“她是你们的……”

“朋友。”那位小怨魂这样回答道，同时指了指自己，“我叫阿芙娜。”

她快速指着自己的三位小伙伴，“劳拉、安、琳娜。”

江涵露出个笑容，指了指自己，猫尾巴甩动了下：

“我是江涵，很高兴认识你，阿芙娜小姐，还有……”

她和这些小怨魂魔女们依次握手，这种把对方当大人看待的方式明显赢得了她们的好感，而且小孩子也对毛茸茸的东西很感兴趣，在江涵把尾巴递过去给她们揉的时候，她们几乎要把江涵当做朋友了。

阿芙娜望着呼吸变得匀称的唐娜，偏过头，用手指了指江涵大腿上的束带：

“那是什么？你的武器。”

不愧是幽灵魔女的近亲，对于蚀骨剑很感兴趣嘛？江涵眨眨眼，用魔力抽出了蚀骨光剑，食指和大拇指握着光剑上方，其他三指张开将剑柄展示给她看：

“蚀骨光剑，来自于我的某次战斗的缴获……诶嘿嘿，其实我也没有出大力，是真正战斗的人把这个武器作为战利品分享给我的。”

她虽然把剑柄给对方看，但食指和大拇指圈的紧紧的，以巨猫灯的握力，哪怕这个小怨魂魔女用尽全力也夺不走的程度。

这是必要的防备。

历史上有不少魔女死于小魔女的刺杀，让孩子沾染血色是不对的，但魔女本身就是一个不分年龄就嗜血的种族。

“你很强大。”小魔女阿芙娜用缄默的口吻说道，像是在陈述事实。

江涵挑挑眉，苦笑着摇摇头：

“我在许多魔女面前都只是个弱者。”

“但你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十分强大了。”阿芙娜抬起头，直视着江涵那双永结眼，“你可以做我的师傅吗？”

这？我，我连我自己的学徒生涯都没有结束呢！江涵瞪大眼睛，连忙别过头，跳过了这个话题：

“哎呀，唐娜小姐要醒来了……”

她默不作声的用自己的小爪子快速扭了扭唐娜的腰间软肉，一下子，这位恶灵小姐就尖叫一声睁开了双眼：

“啊！”

“唐娜姐姐！唐娜姐姐！”三位小怨魂魔女激动地围着她喊道。

唯有阿芙娜沉静的望了眼唐娜，又望了眼江涵，才又走过去帮着唐娜坐起来。

恶灵小姐坐起来后，喘了口气，眯着眼睛望着江涵：

“猫魔女，你为什么不……”

“我有几条守则，第一，不在小孩子面前杀人；第二，不杀死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人。”

其实我不喜欢杀戮自己人，魔女应该都算是自己人，虽然严格意义来说我们的争斗已经是【决斗】了，杀掉了你，我顶多需要这些小怨魂魔女出庭作证，以及让安洁替我担保就行了……但我是真的不愿意杀掉一个魔女，尤其是这个魔女还养着四个小魔女的状况下……江涵伪装成经验丰富的样子。

恶灵魔女点点头，对旁边的小怨魂们说道：

“你们去准备下甜品，我们要招待这位，猫魔女。”

小怨魂魔女们一个个的跑出了这间房间，阿芙娜则在门口望了眼她们后才慢慢离开。

见她们离开后，恶灵魔女才望向江涵，有点生气道：

“骗人！”

她随即拄着只剩下半截的法杖站起来，嘴里嘀嘀咕咕的说道：

“你的身上，没有血腥味……猫魔女，你没杀过同类吧？”

江涵舌尖点了点上颚，又咧了下牙，最后平静道：

“杀过。”

“……哼，一副没沾染血腥的蠢样。你可以不承认，但我知道怎么回事。”唐娜缓步走出房间。

江涵跟上去，岔开了这个话题：

“唐娜小姐，现在你冷静下来了吧？”

“我，我很冷静。”唐娜压抑着咆哮声说道，她手忽然一滑，差点摔倒了。

幸好江涵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没让她倒地。

但江涵惊异的发现，自己入手处握着的几乎是一根白骨，瘦的已经连皮包骨都算不上了。

“你……”江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瘦的魔女。

唐娜恼羞成怒抽回了手：

“魔女可不会饿死，我可是正规骑士团里出生的魔女，坚定的信念、强大的意志、钢铁与火药，这是狮鹫心王座下骑士团的立足之本。哪怕在野外战斗饿到要吃草根，但只要我们的魔女团长一声令下，我们都可以装作吃饱的样子，继续战斗，这是你们这个年代魔女不懂的事情。”

江涵缄默的盯着她，片刻，才摇头叹息道：

“那是不是只要小孩笑着喊‘唐娜姐姐’，你也可以装作吃饱的样子，把维持自己体能的噩梦能量推出去饲养她们？”

“胡言乱语！你这猫魔女！”唐娜再次恼羞成怒。

这也是我的光剑斩不下去的理由……江涵再次叹息了声：

“不去找安洁莉特求助？”

“你会跟你的敌人求救？你敌人的后人占领了你的家园，你的家乡，还在你的祖坟上面修建了这么，这么大一座行宫。你会跟这种敌人求助？”恶灵魔女恶狠狠地瞪着江涵。

遗憾的是，原本还算吓人的阴森气质，现在只剩下些许可爱与可敬。

江涵摇摇头：

“我承认，这是安洁做的不太对……”

“对的就是对的，不对的就是不对的。我不接受敌人的馈赠，哪怕她合法的拥有了这片领地，”唐娜意外的有着原则性。

众所周知，拥有这么‘善良’层级原则性的魔女，大部分日子都不算太好过……江涵想了想，迂回道：

“那如果我提供帮助呢？”

“你？”恶灵魔女犹豫了下，又用力摇了摇头，“不行，猫魔女也是，也是……”

大概无法把‘不下死手的人’规划为‘敌人’，唐娜卡壳了。

江涵连忙打断了对方的吟唱施法，快速切掉：

“再说吧，我们一会先把甜品的事情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