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鬼筋还在不停地拉伸,严飞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了一户高门大院外。
其他各处都是茅草屋、篱笆墙,或者好一点是木屋、砖院,唯有这里,院墙高筑,宅院紧促,门口的石狮子一卧一座,半分威仪没有,反而有些憨态可掬。
回头打量着来时的路,严飞的眉头皱得死紧。
这么明显异常的地方,还未下来时他就应该会发现,为何到了这里才察觉?
村落处在山脉间的平地处,视野开阔,仍能看到有大型怪物在那处洞穴处徘徊不前,头顶的光亮已如白昼。
金眼来到近前,手里握着一把残破的尺子,上面的刻度已模糊不清。
“等我?”
此时的金眼,已完全适应了那层人形皮囊,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严飞打量了他一眼,默默将视线收回,“你看到了什么?”
金眼侧头,疑惑道,“我还以为你知道。”
皮囊是严飞给他做的,眼珠子是他给装上的,没问他为何没有憋死,那就是很清楚穿着它会有什么效果。
严飞默了默,道:“这个时候,没必要藏着掖着。我不认为,这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提前挑破,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我希望,如果能够活着回去,你我不会是不死不休的对手。”
金眼沉默片刻,边推门边回道:“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钉满了黄色巴掌大圆形钉子的红色漆门上,一座一左一右挂着两只凶神恶煞的镇宅兽头,嘴里陷着的圆环锈迹斑斑,正下方的红漆剥落,似乎是被用蛮力敲掉的。露出的木质结构发黑,凹陷,呈半月形,同圆环完全吻合。
两扇门厚重又结实,金眼推的时候,很用了几分力气,只推开了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再使劲,却是毫无动静。
门一开,淡淡的血腥味从里面传来,四周的空气有些躁动。
不知是不是严飞眼花,他好像看到石狮子动了一下。
“她在里面。”
金眼说着,闪身走了进去。
严飞走上前去,指尖在半月形的痕迹中划了一下,又抬手将圆环往里推。
二者严丝合缝,但当圆环恢复原位时,他发现,那上面的斑驳,似乎更甚了。
向来只有圆环撞击木头被越磨越光,断没有圆环被木头腐蚀的道理。
严飞将圆环拉起,凑近,木头陈腐的味道里面,掺杂着一种古怪的味道,极淡。
他正欲再观察,身后再次传来动静。
门口的石狮子确实动了,不是严飞眼花,而是有东西在靠近,改变了空气中光线的传播方向,看起来好像是它们在动。
严飞站在屋檐下方,他的脚边有一部分阴影。
指尖轻轻将圆环放下,严飞闪身进入了门内,侧身倚在门后。
门环响动,严飞正欲出手将其拽进来制服,不料此时大门却被人从外面用蛮力关上了。
门环挂在镇宅兽的嘴上来回晃荡,轻微的响动隔着门传进了严飞的耳朵里。
那东西并不是想偷袭他,而是为了将他关在里面。
严飞退后一步,打量着门的背后。
光秃秃的两扇门严丝合缝,其上有无数抓挠的痕迹,红漆剥落,露出了被空气侵蚀的黑褐色。
两侧门廊敦实厚重,上面也布满了挠抓的痕迹。
严飞忽然想到,推门容易,要想从里面将门拉开,该如何着力?
门上的这些痕迹,又是谁留的?
严飞试了试,无从下手,便在两侧的院墙处观察了一番。不过两三米高,却没有任何被冲撞或者抓挠的痕迹,连最轻微的剐蹭都没有。
伸手在墙上点了点,使了点劲。墙壁内陷半寸,一松手,凹陷处即刻恢复了原状。
再次往前,一座楼挡住了去路。
这是一座二层的雕花木楼,楼与院墙之间的缝隙没超过半尺。小孩大约是能过去,成年人却是别想通过了。
一抬头,金眼站在栏杆处冲他招手,“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严飞后退几步,一个起跳跃了上去。
整座楼都是木制的,栏杆雕刻着古怪的花纹,枝叶往上缠绕扶手一周,朝两侧的廊柱延伸。
二楼有两间房,中间有个窄小的楼梯。走廊只有这一处,仅供两个成年人并肩走,长度不超过二十米。
左右各有一间房,房门朝内敞开。左边一间光线暗淡,右边那间十分明亮。
金眼伸手,示意严飞先看左边的那间。
二人在走廊上走动,声音不小,可严飞方才在下面竟没听到丝毫响动。从下面到二楼,不超过三米的距离,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这很不正常。
然而,更不正常的还在后面。
严飞来到左边那间屋前,往里看去。
不足二十平的房间里,光亮从头顶的天窗投射进来,四周一片昏暗。
眼睛适应了一阵,严飞才看清楚里面的布置。
墙壁上到处都是钉子和长钩,地上散落着无数碎屑,一张木质的长条桌被掀翻在地,四只脚断了一只,灰尘在半空中游荡。地板上留下了无数手掌印,还有拖拽的痕迹。
他们来过!
严飞往里走,捡起地上的碎屑放在鼻尖闻了下,陈年檀木的清香有些淡了,但这味道但凡闻过一次的人,都不会忘记。
除了檀木香,中间还夹杂着松香,只不过味道更淡,不仔细根本闻不出来。
碎屑已被翻动过了,刨子、钎子、刮刀、钩子、钳子等用具都被随意丢在一旁。长条桌的桌面上有很多刮痕和刻痕,中间各有一个张开的木头环形齿,是活动的,可以沿着桌面前后滑动。桌子两端也各有几个环齿,有的大有的小,用手轻轻一按就能打开。打开后,齿的正中间露出活动的木楔,用手按下去,环齿咬合,严密扣在一起。
倒伏的长条桌后,有一个倾斜向下的凹槽。槽的内部遍布污痕,下方有个漏口,里面散发着臭味和香味,很难形容。
抬头往上,仅供一人通过的天窗可以看到头顶悬在黑暗中的那轮圆灯,它正缓缓地朝另一侧移动。
金眼拿着那把破尺子,在另一面墙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发出咚咚的声响,“檀木、松香、刨子、铁钩、手术固定台,你能想到什么?”
严飞点头,在四周又查看了一圈。
没有血液,说明那老头还未来得及动手。
没有朝外的手掌印,说明它并没有从正门出去,要么爬天窗逃了,要么还在这间屋内。
但这屋总共就这么大,可供藏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除非它会隐身。
“你在门口守着,我去另一间房看看。”
金眼点头,握着一把锋利的钎子,随意站在门口。
严飞退出来后,朝屋内望了一眼,转身去了另一间房前。
这间房靠近院墙,走廊尽头同外面也不过一米的距离。在头顶光线的照射下,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寂静无声的村落里,表面上看,依然是一片祥和。
严飞来到右边的屋子,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他这样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倒退一步。
一屋子,全都是支离破碎的人体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