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素成珂酣睡正浓,旷异天起身着衣,坐在榻旁定了定,离开绥芳殿。
姻缘契的妒性无可匹敌,凡被烙上契约的男子,一旦遭到契约主人的背叛,便会被身上的姻缘契印所反噬,重则魂躯俱灭,轻也大伤难愈,但前提是女子的叛弃必须心甘情愿。恰逢烙上契约的是蚩焱本人,而让素成珂甘心爱上的却是旷异天的皮相,故而他此番隔山打牛,奏效至极,在蚩焱大军尚未抵达帝都之前,已重创了蚩焱埔得恢复的神祗之躯。
虽然凡人的姻缘契因资质所限,只可使神躯重伤而不致死,但旷异天手中还有离人剑与伽太十六格。那聂氏女子呈上的对战心法,堪称天衣无缝,将他看得都振奋起来,岳飞没有看错,聂小凤将来确实大有可用。
只是她灵堂上若隐若现的神光尚显稚嫩,仿佛驾驭不足,此类不完整的神迹通常出现在半神之身,却不知这聂小凤又是哪位天神大瞾遗失在红尘中的血脉,这才得以凡女之身,将那万里人间搅了个天翻地覆?往生殿上,他曾欲用观穹眼将她看得更深些,聂小凤的来历却仿佛被九霄迷雾牢牢遮蔽,显然,除了身负神瞾血脉,还有人对她的宗源布下了极之高妙的隐术,施法之人的修为,甚而在旷异天之上。
西方的地平线渐渐被镶上一条血红的金边。
“来了。”旷异天道,双袖一敛,冲天而起,轩辕剑从往生殿内飞出,高空中追入他手,帝都的壑宫千殿内同时飞出谭晓生、新月阎仙、九殿阎罗及各大要位仙官,齐整地拢聚在旷异天身周,一路驾云疾行。
转眼一众人等已至冥疆边城,落脚好望峰头。
前方,连接至奈何汪洋的冥瞾护城河——黑曜江奔腾万里,纵横三原,远空,黑云般的蚩焱大军越逼越近,轰隆渐正。旷异天展起幽华御界,遮住了整个帝都与上原。
蚩焱一马当先,跃至云头,挥剑指着好望峰,怒声骂道:“旷异天!你这卑鄙小儿也配称神瞾?!你玷污阿珂,重伤我身,今日我非扒了你的皮!!”封天剑当空一斩,白光大耀,却见十万电龙向幽冥帝都直直劈去,只听轰然巨响,电龙消散,帝都周围的御界颜色也黯淡了些许。
旷异天手持轩辕剑踏上云头,淡道:“若论卑鄙,我旷异天如何及得你这奸淫暴虐之徒?如今素女已成我冥瞾之妃,同我天经地义,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我门前叫骂?”
蚩焱勃然大怒,一双神目瞪如铜铃,几欲从深凹眼眶中活活跳将出来:“便看你那铺星御界能支撑多久!”见他举起封天,剑气中生发出万股霹雳电光,排山倒海般向旷异天凶狠卷去,旷异天毫不怠慢,二人皆挥舞着天剑钻入高云重霄,霎时神君斗阵,天隆地响,巨大云层从高空中倾泻而下,俱遭二人剑气所伤。
高天中兀自龙争虎斗,好望峰上的众人等得心急如焚,守在半天中的一名焱将见状,高举令旗喊道:“杀!”
焱帝七军得令,顿时动如脱兔般排开阵势,百万大军将兵器齐齐对准冥瞾帝都。帝都之内亦传来嘹亮号角,层峦叠嶂的冥朝大军从御界光罩内依序涌出,为首当骑一人,正是冥瞾三军督统——午启。
黑压压的万里冥疆之上,只见两瞾十军隔江对峙,界原上下杀气腾腾。
蚩焱同旷异天在高天中缠斗了百来回合,虽有封天剑在手,却因体内伤重久久未能占得上风,旷异天胸有成竹,趁与其近身搏斗时一举挡住封天,森冷道:“蚩焱,交出绘苍诀,我保素成珂母子无事,否则,你也知道帝曌的神怒!”
蚩焱鼻间嗤出一声:“绘苍诀在我神魄之内,有种先灭我身,再毁我魄!”
双方越话越怒,以猛制猛,一时转为硬搏。冥疆上空乌云层叠,电闪雷鸣,眼看硕大的天幕已被两柄神剑的斗气活活撕开数条宽逾百丈的裂缝,整片天空就如同一大块摇摇欲坠的碎帛,直将地上众人和天中焱军皆看得胆战心惊。
岳飞携着聂小凤远远飞来,与驻守边城的午启并排而立,午启瞥他二人一眼,冷面不语。聂小凤仔细观望云中,向岳飞问道:“封天剑本具优势,蚩焱却迟迟难以得利,他可是有何牵制,还是受了重伤?”
午启一惊,岳飞心头亦是一凌,暗道什么都瞒不过此女,但瞾君利用素成珂重伤蚩焱一事毕竟不宜明言,当下未接话头,聂小凤却盯紧了云层,高声叫道:“小心!蚩焱要下来了!”
果见一团紫赤云从云层中急速降下,高高悬腾在焱军阵前,炼光褪去,正是蚩焱,他怒视万里冥疆,一声暴喝:“布阵!”
炎帝七军应声左右排开,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秩序置出雄廓阵型,五行战气在精心列阵的催引下迅速攒积在大军锋头,蓄势待发。聂小凤皱眉喝道:“九十八天阵开始了!此番蚩焱让火曐开道,当以黑水来制,将军,快调用黑曜江中的魂兵!”
岳飞掏出怀中三军瞾令,刚要号施,却遭一把夺走。
“慢!黑曜江中尽是孤魂野鬼,岂可代替我三军之用?无知妇孺,休得诳语!”只见午启横眉怒叱,唾星几欲溅到聂小凤脸上,他高高举起手中瞾令道:“三军听令!撷土为盾,挡住火曐!”
聂小凤偏头看看岳飞,岳飞也万不料瞾令被如此抢夺,刚要发作,午启却已执令跳下好望峰,只见他在半空中“嗵”地弹起一堆沙土,化作臂盾,一马当先打入漫山遍野的火曐阵中。
聂小凤冷冷一笑:“找死。”
果不其然,众军追随午启在火曐阵中麾突半晌,渐渐找不到方向,火势蔓天席地,浓烟滚滚,土盾在火势烘烤下变得生脆,不消三刻纷纷落地成灰,一时将众人手无寸铁地困在火曐阵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宛如烤锅上的蚁群。
众军呼救声传来,岳飞刚欲飞身直下,被聂小凤一把拦住:“等等。”
“还等什么?”岳飞生平最见不得兵将受苦,如此蹉跎如何耐得,无奈聂小凤将他紧拽不放,她不属仙班,除去些许生魂之修,未得丝毫仙力,岳飞不忍将她也带入火曐阵内,一时进退两难。
突见满地沙尘中冒出一只人手,上举冥瞾军令,聂小凤大叫:“就现在!将军,帮我!”不由分说,拽着他便一同跳入火海。
岳飞在半空中慌忙将聂小凤抱入臂弯,腾云直飞,她一头软缎青丝迎面飘拂上脸,搅得他险些乱了方寸,“在那儿!”聂小凤一手朝下方火海指道,岳飞带她飞上前去,果见层层浓烟中,午启正高举着三军瞾令拼命突围,见他二人前来,大声喊道:“岳将军,快,快取瞾令!”
聂小凤冷着一张素颜,被岳飞托抱上前,一把夺过军令,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转眼飞去黑曜江上空,聂小凤一手挽住岳飞颈项,一手高执瞾令,向滚滚黑河大声命道:
“奈何众魂听令,起!”
说时迟那时快,黑曜河如同炸开了锅,千里长河滚滚沸腾起来,从中窜出无数道黝黑闪电,如同泥鳅过江般飞入漫天火海。闪电过处,火势迅速减弱,黑色泥鳅越聚越多,如乌云团聚,笼罩在火曐阵上空,又化作瓢泼黑雨,哗哗直下,很快便将巨大的火曐阵收拾了干净。
聂小凤和岳飞降下云头,仔细看去,原来那些黑色闪电都是黑曜河中游荡多年的水魄,黑曜河千里冰霜,森冷阴寒,这些水魄在其中待得久了,一遇温暖的火苗便会围攻上来,几魄一队,将布阵的火性焱军个个周身爬满,吸尽他们身上的火气,又因水鬼向善缠人,焱军中人一旦被它们揪住,绝难摆脱,加之又遇水阵当头浇淋,火曐阵自然须臾被破。
岳飞、聂小凤相视一笑,五行之理,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火曐褪尽,三军原本使用的土盾纷纷破碎,混入河水,反变得黏稠一片,好似巨大的泥石流,将众人困在当中。午启从泥泞中站起,周身一甩,满身泥沙飞得干净,见他冲二人哼了一声,掉头飞出地面,正迎上从高天中冉冉落回冥疆战场的旷异天。
眼看打头的火曐阵被破,高空中的蚩焱眉峰一拧,将封天剑冲天扬去,剑身穿入云霄,在高空中飞速旋转,瞬间卷起巨大的龙卷风潮,向帝都轰鸣袭来。
“风煞、木形,此乃天木阵!”聂小凤定睛一看,脱开岳飞,自己腾空飞起,将手中瞾令对着三军一挥,高呼道:
“金克天木,三军乘龙,去!”
地面上的冥瞾军兵们应声而起,纷纷飞入龙卷风柱中,“万军联手,齐志烁金!”聂小凤高举着瞾令,飞奔在龙卷风阵前大声呼喊,百万兵甲在风木阵中本是惊慌失措,一听她指挥,如得救命稻草,个个联手接结,彼此相握,身上的盔甲很快集结成了一面巨大的精铁之墙,只听“嗤啦”一声,风眼被横里切断,龙卷风力渐渐虚弱下来,云霄中封天剑的自转速度也大不如前。
天木阵再破。蚩焱沉目盯住在冥疆上空不断飞舞的蓝衣女子,袖中暗暗蓄足真力,一掌推出,黎明曙光中,一道裹夹着千军万马的雷霆神创向聂小凤腾腾杀去!
岳飞于高空中见到此幕,大喝一声:“小心!”已是将身冲来,挡住聂小凤。
轰然巨响,天地变色,旷异天手持轩辕剑,迎面拦在二人身前,只听轰然巨响,却见蚩焱的掌力在剑身之上澎湃四泄,真气流淌。冥曌旷异天后退两步,捂住胸口,岳飞聂小凤慌忙一左一右,上前将他稳住。
“瞾君!”岳飞见到旷异天唇角洇出的血脉,不由失声恸呼,倘若此刻轩辕剑是与其剑魄合二为一的,瞾君断不会被真气所伤!
旷异天不动声色,将唇角一抹,定身向蚩焱道:“区区女子,亦不容得,蚩焱,你终究是个三流货色。”
蚩焱冷目三人,不再口舌作争,他飞身钻入云端拾起封天剑,三原之上,居高临下地洪声道:“旷异天,就算天、地、人皆利于你,你也奈我不得,你不交出我妻儿,我便让封天剑铲平了你这幽冥帝都,将冥荒十九狱一寸寸挖出来,看你还能将她母子藏在何处!”
话音刚落,却见蚩焱周身猛地爆出万道金芒,将神瞾之威猝然催发至顶,凝于手上的封天剑中,旷异天见状眉头猛地蹙起,暗道一声:“不好!”封天剑已穿云而下,如同打桩子般,一举穿透笼罩着上原的御界,深深扎入冥疆大地。
大地中顿时发出岩石撕裂的声音,万里冥疆隆隆颤抖,地面轰鸣着裂开巨大深口,一路蔓延至上下三原,裂口中若隐若现地露出内中仍不停钻攻的封天剑,整个幽冥帝都被剑气生生劈成了两半,山川河岳、百姓瓴屋纷纷如同泼翻的豆腐脑般,向地心裂缝中坍塌下去。
“住手!”旷异天大怒出声,音贯霄汉,他飞身向地心中的封天剑追去,聂小凤和岳飞俱是一惊,二人从未见他动怒若此。
未及地裂,却被一抹赤云冲来截住,正是蚩焱,二神立刻扭作一团,化作青、赤两团铮云,缠斗着飞速升天而去。
帝都百姓的恐惧呼声此起彼伏,满目硝尘。聂小凤眉心一皱,将手中瞾令抛还给岳飞,自己飞向地裂之口。只见两旁断壁上挂满了熟睡中被掀出屋宇的帝都百姓,个个攀附哭嚎着向上方伸手呼救。悬壁上不远处,一个女人正拼命向上托举着一名八、九岁的小女孩,女孩哇哇大哭着,张开小手奋力向上爬,踩落的石子一块块砸在下方的母亲脸上身上,眼看妇人就要掉落下去。
岳飞见聂小凤独身行事,刚要跟上,身侧却哗然劈来一道斧气!扭头一看,焱军七将中的苍狼五兽正包抄而来,欲夺他手中三军瞾令,岳飞甩袖亮出仙剑上邪,翻身跳开与五狼缠斗起来。
聂小凤纵身跃入地裂,正落在那母亲身旁,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向上一托,母女二人所幸离地面不远,这便双双被她用掌力推出裂口,滚落一旁。困于裂缝深处的百姓们一见,连连向聂小凤伸手呼救,一时间,哀嚎声在地裂中此起彼伏。
那女子抱起女儿却不急于逃跑,见聂小凤升出地面,一把拽住她裙角哭道:“神仙姑娘!我相公还在下面,求求你也救救他!他是光头,戴着汗巾。。。。。。”
聂小凤一把挣脱妇人,不欲理睬,小女孩却坐在裂口边大哭起来:“爹爹,爹爹!”,直叫得聂小凤心乱如麻。妇人被甩倒在地,爬向断裂边缘,朝下方凄声呼喊。
地下仍不断传来封天剑嗡嗡钻孔破坏的强音,巨大的地裂随之越拓越宽,沿着主干御道将整个幽冥帝都活活劈开,周旁的都城、建筑纷纷向地心中塌陷、溃落,封天剑造成的贯穿地缝已化作一只血盆巨口,眼看着整个冥疆就要被它吞入腹中。
聂小凤抬头看了看正在高天上骁勇狠斗的二位神瞾,岳飞在五狼围攻中瞥见她,急声喊道:“小凤!”
只见她深吸口气,再度跳入地缝。
岳飞再顾不得许多,抡起上邪剑旋身一转,弹开五人,这便追至地缝边,跟着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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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成珂在绥芳殿中坐立不安,约一个时辰之前大地便开始嗡鸣颤抖,壑宫千殿都受到了影响,两军的对战喧嚣和殿外百姓的逃难声远远传来宫里。她在前殿团团转了十几圈,突然扭头奔进内廷,提上离人剑就要往外冲。
宫中侍女连忙上前劝阻,素成珂推搡众人,大嚷道:“别拦着我,瞾君需要这把剑!”
侍奉神剑的为首仙婢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宫婢们心领神会:“娘娘请稍候,战疆甚远,奴仙们这就准备车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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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凤向地心深处一路直降,沿途喷上的无边烈焰滋滋滋地烧在她耳旁,水蓝裙衫已燃作一团。她一路留心陷在地裂中的百姓,却迟迟未见到那对母女口中的光头男子,脚下渐渐出现一条奔腾冗长的岩浆带,地心将至,聂小凤掩住鼻口,被刺鼻的硫磺味熏得喘不过气来。
“小凤快站住!”岳飞从上方匆匆赶来,一把扯住聂小凤衣袖:“你不要命了?!如此深处谁还能活着?快跟我上去!”
“将军,你看!”聂小凤却眼尖地发现地底岩浆湖中,正凸出一块高耸岩石,上方似有一人,正双手朝天、一动不动。岳飞一手挽过聂小凤腰肢,一手执起上邪剑抵挡住少许地狱高温,二人缓缓向湖面降去。
岩石上果然跪坐着一名光头生魂,他早被烈焰熏昏,正以求救的本能姿态僵在原地,佩戴的汗巾亦被酷热融化,锡纸一样黏在身上。
他身前不足十米处,插着嗡嗡轰鸣的封天剑,剑身正在岩石中四下旋转,意欲穿破湖心。聂小凤和岳飞二人一看便知,奔腾的冥疆地心湖中,三人所在的这块岩石便如同一枚活塞,是镇锁整个疆陆的中流砥柱,一旦被封天剑穿破,冥疆三原必将彻底奔溃。
聂小凤上前提起光头男子扔给岳飞,岳飞双手接过百姓,刚飞升几步,不见她跟上,回头一看,一身仙魄差点没吓跳出来!——只见聂小凤双脚落上岩石,动手就去拔那柄薨天灭世的封天剑!
岳飞脑中轰一声炸开了,心中无比后悔将她带来,他一生率领过无数骁勇善战之士,却从未见过像聂小凤这般不自量力、胆大包天之人,竟想以魄灵之力,妄图拔出九界神器封天剑!
“你疯了!此乃神器!你想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么?!”岳飞大叫,运动真气一掌将那昏迷百姓推升上去,自己倾身向她扑来。
聂小凤嘀咕道:“再神也是器。”事已至此,反而愈加用力拔剑,封天剑感知有人来犯,促发鸣吟,剑身上爆发出炽热白光,彷如金钟罩般将聂小凤吞入其中,“小凤!”岳飞奋不顾身地扑来,岂料刚一接触那层光圈,便被封天真气“砰”一声狠狠弹开,一路疾驰,竟被活活震飞出了地裂!
聂小凤头晕脑胀,骨软筋麻,七魂六魄都被封天剑的真气烧得走投无路,她身形一软,伏倒在封天剑上,无意识中,双手仍紧紧攥着剑柄。
地心湖中爆发出千丈岩浆,在她周围纷纷簌簌地落下,如幻海星河,烟花万缕。她的魂魄渐渐涣散了。神智昏遁中,隐约忆起孩童时代,有一年在圣教总坛,家公聂星邪曾耗费三年教银,花下大手笔为她庆贺五岁生辰。那一夜,她的庆生烟花就如同当下一样,万光吐艳,弥天绚烂。
“凤儿,圣教的教宗是何?”家公聂星邪捻着一嘴花白长须,笑眯眯地问她。
“功盖千秋,万古流芳!”她答得脆生生的。
“如何做到?”
年幼的她愣住了,随后喃喃道:“外公说过,圣教要让天下人人有饭吃、有书念,人人都能安居乐业,寿终正寝。要是遭人欺负了,可以低头,但不能害怕,要勤学多思,要变得比他更强!”
聂星邪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我孙儿非池中之物也!”
地心呜咽,硫磺四射,火海蒸腾中,聂小凤的身体被滚滚浓烟吞没。
岳飞悲怆大叫着从地裂中高高震出,冥瞾众将见状,纷纷赶来接住他,上邪剑早被震飞,插入冥疆土地,颤抖不绝。
“小凤!小凤!”岳飞无法控制上冲之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被封天剑死死困住的聂小凤渐化作地心中的一点光亮,他奋力欲扑回地裂,却被众将及午启等人合力牢牢制住。
封天剑已怒,聂小凤再无生机。岳飞禁不住悲恸欲绝,在众人围困中“啊”地一声,仰天长啸。
他啸声未平,整个冥生大地却突然隆隆颤抖起来,众人惊慌失措,纷纷卧倒,只道地心已毁,大限将至。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地裂中突然冲出一道耀眼金光,那光芒冲天而上,万丈岩浆紧追其后一喷而出,势如海啸排天,无数的熔岩块在朝阳照射下煦煦生辉,流星雨般纷纷洒下万顷冥疆。一时间地动山摇,天庭大亮,众人眼看着那道金光在铺天流火中逆游而上,直刺重霄,一路嗡鸣着在天空中留下一道蜿蜒的金色轨迹。
所过之处,云蒸霞蔚,霓虹飞舞。岳飞定睛一看,不由捂着胸口惊呼道:“小凤!”
众人这才看清天中异象,原来那金光竟是一名蓝衫女子,双足踏在封天剑上,一路攀升上天!她驾剑冲开正在高天中斗得难分难舍的旷异天与蚩焱,居高临下,面向二神高声道:
“蚩焱!我当你这封天剑是什么诛天宝贝,原来不过如此!”说罢,一脚在剑身上重重跺下,封天剑一阵嗡鸣摇摆,无可奈何。
蚩焱吃惊不小,一时语塞,旷异天看封天剑已被拔出地心,当即翻身钻入云头,回到冥疆,见他四指合并,覆掌向阳,口中念念有词:“归!”
巨大地裂中冉冉升起数万盏星光,每轮星光护罩中都包裹着一名掉入地心的冥疆百姓,数不清的砖墙瓦砾从地裂中飞出,大地发出巨响,地裂向正中缓缓闭合,“轰”地一声,完好如初。
残亘断壁桢桢归位,寸瓦复归,一炷香间,整个冥瞾帝都恢复了原样,生魂百姓们纷纷从天中落回地面,哭声笑声,唏嘘遍野。
聂小凤刚舒了口气,忽觉疾风扑面,抬头一看,蚩焱已欺至身前,一把捏住她肩头,眯眼端详道:
“好个深藏不露的半神!便拿你来换我的妻儿,看旷异天可愿为岳飞割舍!”
聂小凤却听得愣了:“什么半神,什么妻儿?”
蚩焱嗤道:“你这娃神万事不懂,就知道助纣为虐,你可知旷异天之前是如何重伤我身?可知他都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聂小凤反唇相讥道;“是你自己太笨!你毁冥疆,杀万魂,别人阻你便是助纣为虐,说出去谁信?”
蚩焱怒得一噎,也不再争,拖了她便走,聂小凤使劲挣扎,半空中抱住他胳膊一口咬下,蚩焱吃了一痛,怒得伸手要打,却见厚重云层中飞快钻出一人,拦下他掌:
“焱儿住手!此女神根极旺,宗源不凡,你若伤了她,岂非又给自己白添一门劲敌?还是速速去救珂女母子罢!”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神农大瞾。蚩焱听得父神之语,皱皱眉按下怒意,拎着聂小凤汲汲降回低空。冥疆上众人一见他来,纷慌又起,岳飞发现聂小凤被他所擒,心头大骇,跃至云头道:
“焱神!这女子同你无冤无仇,你抓她何用?”
蚩焱一手攥着聂小凤肩膀,向平空中的旷异天道:“冥瞾!交出阿珂和席安,迟一刻,我便断她一臂,迟一时辰,我便断她四肢!”
“瞾君!”岳飞慌忙转向旷异天,旷异天不动声色,见他从袖中掏出一物,在轩辕剑头敲了一敲。
忽见天边风云乍变,七彩沸腾,远远有人踏云狂奔而来,众人只听得洪声高亮,由远及近:
“凤儿!师父来了,师父来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