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的一场大雪彻底装饰了长安城早先的繁华。
凌乱的雪花在寒风里飘扬四散,诉说着北地最美好的情话,将大宁宫阁金色的琉璃瓦掩饰在厚重的雪棉里去。
或许是秦素热切的祈盼起了效果,十四日,她终于是有了身孕的迹象,经过太医的确诊,终于是认定了腹中有了胎儿。
喜事如梭,算是了却了秦素的心事,却也让她更加闹腾,本该以为秦素当了准妈妈会消停一些的秦箐算是彻底认栽。
秦素每日入宫脸上挥之不去的笑意,只顾着自己的幸福,更是无了处理政事的心思。
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好似……就好似这世间只有她一个准妈妈般……
在取暖条件差的古代,长安的冬天特别冷,温暖的环境对于需要注意身体的孕妇,便尤其显得重要了些。
早在之前降温下第一场雪时,秦箐便已经将处理政务的书房搬到了紫宸殿后面狭窄的一处房间,命人准备了足够碳火。
殿堂几人依旧是有条不紊的工作,御桌已是铺上了一层掺杂了锦缎棉花的桌垫,四周被掩盖的严严实实。
桌下是两个取暖的碳火盆,几人一边处理奏折的同时,将脚放在桌布下取暖。
除此外,殿内其它地方也是根据舒适温度放了三个敞露了火盆。
秦素依旧是炫耀不停,门口一名宫女缓缓地推开门,手里端着的是一盆黑色木炭。
宫女轻手轻脚将木炭添好,很快带着空盆离开。
也不过半刻钟的时间未到,本来交谈没玩的秦素却是有些不适。
她朝秦箐不满地挑眉,“好热啊,碳火是不是放多了,拿些去?”
秦箐看着她如坐针毡的模样,“就你一个懒汉坐着破事多,这大雪天的,我怎么就不觉得热?”
“可我真的是热……”
秦素低头朝桌子底下看去,那两个碳火盆已是烧的正旺。
“文宇,你热不热?”秦箐只好询问他的想法。
文宇放下奏折往后背摸了一把,“是有些热,要不拿一个走吧?”
两人都言热,秦箐纵使心底有些不愿,终于是有些勉强的点头,“那就拿一个去。”
秦素点头,从桌下将其中一个碳火盆拖了出来,被候立的宫女接了下去。
还没等秦箐再开口,却是额头被文宇摸了摸。
额上确实是没有热汗,文宇觉得好奇,最后却是有些打趣了,“我说夫人我看你像是很俱寒,会不会是肚子怀的个女宝宝了?”
只听得女宝宝,秦素立刻是往秦箐腹间扫了一眼,立刻否定道,“怎么可能,哪有是女孩就俱寒的,那我怎么不会?”
“确实说得通,女孩子毕竟弱一些吧,”文宇又是解释,“而且你肚子男女也不是不清楚。”
其言下之意,秦箐若是真是怀的女孩,那秦素就说不准是男孩了。
这明显而随意的判决让盼着女儿的秦素心底就是一阵窝火,忍不住冷目。
“你这是什么道理,我天天求子求佛等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有了你就说是个男娃?你还真是好嘴!”
这话实在太气人了!秦素都是气得想爬过去掐他。
况且如今男女未知,秦素心底其实既是欢喜又是纠结。
她还真怕这该死的姐夫是个臭乌鸦嘴!
“这些道理确实不准的,不能确定,”秦箐终于是笑着制止了两人,低头看着自己肚子。
“而且我倒是希望是个男孩,这样不管如何,至少国本就稳了,反而女儿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政治需求。”
秦箐并不是一个封建的主,也不会独宠一人,只是这个出世的孩子对她意义非凡。
自然,她是可以选择二胎三胎的,但这个时期生子难免有难度。
毕竟能够一胎安朝政的事情,谁也不会去拖不是?
只要这胎为男,那秦箐以后哪怕生五胎女儿也不会受到官员没玩没了的劝诫奏疏了。
反而若是这一胎是个小公主,那秦箐为了安民心,就必须没完没了的祈盼下一胎是个男孩,而且必须有男孩的降临。
其实不管这胎的男女,秦箐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秦素的孩子,若是她生的若是男孩可以拿过来挡一下朝臣的压力。
平心而论,秦箐十分希望她们姐妹都能顺心。
她此时这般挫败无力的感慨被秦素看在眼底,却是隐隐起了一些同情。
好生无奈的。
秦素忍不住升起浓浓的灾后余生感,“还好我之前没当皇帝,不然我可就要指望一个儿子了。”
幸亏
她一直都想要女儿,才不愿意听朝臣的。
但她不愿意归不愿意,也耐不动全天下官员没完没了的压力,太恶心了。
“瞧把你给能的,你还不知道胎儿性别,可别自己乐过头了。”秦箐好意规劝。
正要继续处理政务,文宇却是将她稍揽进怀里,“其实男女都好,听上天的安排,你不要太担心了,大不了再生一个,到时候不理那些朝臣便是。”
“说得轻巧,可我只想生一个,那第二个你生啊?”秦箐微弯了双眸,朝他调笑。
文宇也是忍不住笑意满面,用手掌轻抚摸着那肚里的骨肉。
“这事情没办法,我又生不了,但是你要女儿,我可以帮你完成其中一半的任务的……”
秦箐微红了脸颊,小声啐道,“就会瞎说!”
此时的秦素被几句话打扰,似乎少了些身孕的喜悦,多了些不能如愿的担忧。
想要做些什么,却也是提不起心到眼前的政务上。
瞧着边上恩爱的一对夫妻,秦素心底不断有吐口水的冲动。
末了,她却是看着桌上那盆残枝败叶只剩三处可怜小朵的石竹不顺眼。
眉头一挑,随手便将那三朵小花薅在手底。
至此,石竹花尽祛。
知雨轻轻摇头,暗中退了小步,替那完全萎蔫的茎梗默默祈福。
秦箐侧头看在眼底,两手紧了又紧,终还是从鼻子里哼出声。
“知雨,将花盆带下去!”
停了少刻,又是咬牙道:“再换一盆虎刺梅来!”
“扑哧——”
除了一脸阴沉手捏花梗的秦素,其余几人都是抿唇笑出声来。
知雨飞快掩掉自己脸上的失礼,麻利将桌上只剩下绿叶的石竹花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