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的气氛一度变得寂静许多,交谈声戛然而止,连准备歌舞的舞姬都不由得朝殿门外退了几步。
秦箐面色不动,在不经意间左手手微微做了一个“可”的手势。
侧座的秦素受在眼底,嘴角露出一缕笑。
她不紧不慢将手里最后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徐徐起身,朝着后边的扎洛看去。
顿时,所有人都目光紧随着锁定在秦素身上,好奇的等待接下来的好戏。
秦素轻歪着脑袋,上下审视了扎洛一番,嗤笑道,“堂堂靼丹的大使,竟是羸弱得连路都走不稳,这般无用,莫非养在家里的婆娘还得请别个来?”
伴随着殿内几处压抑的笑声,扎洛脸色陡然阴沉,强忍着的怒火似随时都能从青筋暴起的双拳倾泻。
“就是你伸脚拌的老子?”
从牙缝中挤出的九个字如同千斤巨石击打在周围的人身上,让人惶恐的同时呼吸一滞。
秦素微笑,朝着扎洛缓缓扬起了一根中指,“是,怎么?你不服?”
这动作自然不是别人能懂的,秦素之所以会,还是她以前瞧着秦箐很喜欢这个动作来挑衅别人。
她自己觉得特能威胁人,便学着用了。
秦箐与文宇一同看着秦素的表演,见她突然的手势,险些同时不合身份的笑场。
扎洛愣愣看着眼前的女人对着轻轻勾着中指,没来由又是一阵火起。
他看不懂这个手势,但秦素神情与话语间无时无刻都是透露着挑衅,却被他感受得真真切切。
时间静了一刹那,本该在这一刻勃然大怒的扎洛,突然是将浑身的火气全部散尽。
他忍不住细观秦素身上的装束,再朝她座位看去。
右席靠最前。
拧着的剑眉缓了又缓,“你便是那宁王?”
又只是刹那,座位上几名外臣脸色一变,纷纷瞪大了眼睛打量站立的女子,似要发觉些什么来。
“你这头猪……倒也不笨。”
秦素低头浅笑,用自己的手指甲发出脆脆的响动。
扎洛又是爽朗的笑了几声,“早听闻宁朝皇帝有一个暴脾气的妹妹,也是一同争了天下,如今刚被改封宁王。哼,没想到此时一见,倒名不虚传呐!”
秦素依旧是专心自己的事,也不曾抬起头,“过奖了,本王也是第一次见蛮族,倒也是名不虚传,”
扎洛目光闪了闪,又才恼声道,“宁王口气如此之大,不妨与我比试一番,让我好见识见识这天下最赞叹的两名女子到底是真有实力还是靠手下捧上来的?”
“比试……又何妨?”秦素抬头盯着扎洛,回答的十分干脆,
扎洛则是大喜过望,急不可耐地望向坐着的秦箐。
“既然要比试就比,朕准了。”
“好,那就到那边去比试,让在场的各位都好好见识谁才是废物。”
得到许可,扎洛好似笃定自己一定得胜一般,毫不留情的将败者贬低得一无是处。
见他已是快步走到场地,秦素本来平静的脸上终于是再露出得逞的笑容。
扎洛作为靼丹的汉子,威猛并不是吹的,但秦素为将也是多年,又是九年的格斗史,自然身手矫健不凡。
这场斗武最终以以秦素灵活的格斗手段获胜。
她毫不留情的将精疲力竭的扎洛踩在脚底,替秦箐出气外加自己有意羞辱。
直到确认被折磨的不像样的扎洛乖乖听话,秦素才勾出满意的笑意。
“怎么样,服不服。”
“殿……殿下饶命,殿下格斗比武确实……厉害!”扎洛弱声开口。
他的脸紧紧被压在铺上大理石板的地面,纵使脸颊凉意刺骨,可面对这么多外人,心底却是后悔的要死,被打脸得火辣辣的疼。
秦素点头,脚上微微用力,“现在大声告诉其他人,究竟谁是废物?”
“……是…我,啊……疼…”
“大声点,还是个爷们吗?”
“……我…我扎洛是个废物啊!”
“嗯,这才对!”
扎洛这声似垂死挣扎的哀嚎,让闻着无不动容。
与扎洛一同落席的靼丹使者,脸上青红交加,恨不得躲到殿外去。
结果自然是让大部分人满意的,秦素依旧是在言语上不断羞辱。
文宇见秦箐注神观斗,突然是凑近到她的耳边,“小四,这丫头这是跟你学的?”
“…啊?”秦箐有些迷茫。
又是忍不住瞧着殿中秦素羞辱的样子,顿时似是想起什么一幕幕熟悉得连话都差不多的场景。
她顿时脸上一阵尴尬,小声否定,“你没事瞎说什么,我很尊重对手的,才不会这样……”
话里虽是带着死不承认的倔强,可语气已是显得苍白无力了。
“没事,倒在你脚下我还是很服气的,”文宇剑眉微挑,又是故意打趣。
“该死,就知道乱提,别说了!”
秦箐小声呵斥。在另一边,秦素已经发泄完心里的火气,脸上尽是愉悦的笑意。
完全不顾灰头苦脸扎洛脸上的精彩,她在宫女呈上的水盆里洗了又洗,直到冲了一遍才回到座位。
扎洛在后,心情有些复杂,坐下时怏怏冲秦箐行了一个礼。
“既然比武结束,时间也不早了,开席吧!”秦箐宣布。
随着令下,殿外舞姬也是缓步步入大殿,开始一轮轮歌舞表演。
因为有了丢脸的比武,扎洛在宴会上沉静了许多。
几杯酒下肚,又是变得丝毫改不了性子,开始仗着自己酒量好频频朝秦箐和文宇敬酒。
秦箐将一切收进眼底,来者不拒。
毕竟是战场上杀出的大将,秦箐酒量出奇的大。
自然,另一层更重的缘故便是这里的酒度数大小,秦箐后世喝的酒要比这种白开水醉人得多。
宴席进行了许久时间,秦箐最后还是借酒量不好的借口随文宇秦素一道离开。
宴席只剩几名阁老以及赵新黄辰两人陪使臣,
……
麟德殿殿门外,浦从雪一身天卫指挥使黑金色紧身衣,静静伫立。
习习晚风轻轻吹拂着她双腕衣袖,四周隐隐散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奇味,让路过的厨子舞姬都是一阵莫名醉晕。
她那冰冷的眸子却是被装束的帽子淡下的阴影藏匿了去,仿佛无人能察觉其艳丽似白玉的美额。
秦箐与文宇互相搀扶着从殿内走出。路过浦从雪身前,秦箐脚步刹止,稍微转头朝浦从雪望去。
“陛下!”
“暂时先不要动靼丹使臣,等他们出境再恶心一下,扒光他们的衣服,强光他们的物资,然后……”
秦箐唇间微弱吐着酒香,不容置疑地下达诏令。
浦从雪神情滞了须臾,旋即重重地低下头。
“属下遵命。”
秦箐还未挪步,那道黑色的身影已是无了任何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