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维德先生的房间比之前略显杂乱一些,左边角落的地上四处散落着各种颜料,架子上放着画笔和调色盘,画板上还有一副未完成的作品。
德文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的废弃草稿之间踩过,未完成的画稿也已经大致能看出一点端倪,那是一个孔武英勇的男子,一身猎户的打扮。
“这是在做什么?”他问道。
贾维德回答说:“教堂需要日常的修缮,我打算把其中的几块玻璃换一换,在风雨的打磨下,它们有的都已经褪色了......当然,这只是草稿,还邀请专门的工匠照着草稿画制作玻璃。”
教堂用的玻璃是一种有颜色的花玻璃,每一面玻璃都是一幅关于宗教故事的画作,当朝阳或夕阳洒在上边的时候,会发出绚丽的色彩,异常漂亮。
德文点了点头,继续欣赏着这幅画。他出身贵族,小时候学过绘画,虽然不敢说有多好,但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他觉得贾维德若是有一天不当主教了,靠着画画的手艺,也不会饿死。
“画上的人是宁录,还没有完成,”贾维德向他介绍道,“他是《创世纪》中记载的一个英雄。”
“宁录?英雄?”
德文的表情略显奇怪,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宁录好像专和光明教的圣父作对,在德文的理解中,这是一个和“刑天”差不多的人物。
“我们寻求上帝的赐福和庇护,但是,更钦佩的是圣子的精神。”贾维德笑着解释道,“再说了,教堂不仅仅是宗教场所,同样也是历史和文化的一部分,所以不管是壁画还是窗绘,都不是很避讳这些。”
德文耸了耸肩:“确实,你知道我们巫师常常讲的一个冷笑话么?”
“你说。”
“挪亚的方舟上缺了什么动物?”
贾维德先生笑着想了想:“按照经文的记载,挪亚带了各种洁净的生物和不洁的生物,有公有母,应该没什么缺少的吧?”
“唯独缺少了鱼,”德文笑着告诉了他答案,“挪亚不能把鱼带到船上,否则鱼就被干死了,但是你们说万物都是圣父所创造,为什么他降下灾难,唯独在洪水中的鱼逃过一劫?”
“呵呵呵,”贾维尔笑了两声,“我算是领教你们巫师的逻辑思维了。”
德文说道:“类似的笑话还有很多,比如什么儿子看见父亲的裸体要被诅咒什么的,就感觉你们的那个经文很奇怪。”
贾维德摇着手指着德文:“好啊你个小家伙,我没劝你信教,你倒是先劝我判教了。”
“不不不,我只是想到了随口一提,”德文急忙摆手,“我还是很尊敬各种不用花钱的宗教神灵的。”
他们俩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气氛一时有点沉寂,德文想问问那杆骑枪的事儿,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数次欲言又止,被贾维德先生看了出来:“你看起来好像有心思?”
“恩,有个事儿想和你打听一下,”德文沉吟道,“当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恩,我上次在收藏室看到了一把形状奇怪的黑色骑枪,不知你是否知道它的来历?”
“骑枪?”贾维德回忆了一会儿,“哦,我想起来了,是威尔元帅交给我的,让我把骑枪放在教堂,替他赎罪。”
“对不起,威尔元帅是......?”
“这是一段历史了,”贾维德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既然出身贵族,十几年前那场席卷中央海沿岸数个国家的大战,你不知道么?”
德文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说的是我们查尔曼大帝建立第一帝国的那场战争吧?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当时驻守不胡塞的那个将军?”
不胡塞是第一帝国最北境的一个城市,与尼德比王国毗邻,也是查尔曼大帝攻打到的最北边的地方,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位置。
“是的,”贾维德说道,“在当时,查尔曼的军队席卷整个西阿尔法大陆,先后灭亡了罗庭帝国和弗罗赛帝国,当时各个国家的君主都十分害怕,尤其是首当其冲的尼德比王国,安特罗特城虽然是巫师聚集地,但是尼德比的皇室也不敢保证元老院就一定会选择庇护他们,所以,在盎格鲁、尼德比、约斯特等国家的支持下,弗罗赛帝国的威尔将军率领残军,再加上各国派遣的义军,把不胡塞打造成了一个坚固的堡垒,阻挡查尔曼大帝的步伐。”
德文对这段历史谈不上熟悉,但是也算了解,他点点头追问道:“不过他还是失败了,不是么?现在不胡塞掌握在我们第一帝国手里,弗罗赛帝国最终还是亡国了。”
“弗罗赛早在帕里斯城陷落的时候就亡国了,他们的王室,长幼两支,均被屠杀的一个不剩。”说到这儿贾维德先生不禁有些唏嘘,“不过,据我说知,虽然不胡塞目前掌握在第一帝国手里,但威尔元帅并不是战败的。”
德文愣了愣:“不是战败的?这是什么意思?我记得我爷爷跟我说过,当时支持威尔元帅的各个国家,早期还算是团结,但是在赢得第一场战役胜利之后,便开始相互推诿,导致粮草不济,威尔元帅无奈只得解散了军队......这么说来,和战败也没什么区别吧?”
“史书上是这样写的没错,”贾维德揉了揉额头说道,“但是据我了解,这并不是全部的事实,不胡塞和尼德比王国紧邻,尼德比国王也并不是短视的人,别人不说,他是绝对不会放任威尔的军队断粮的,而以尼德比王国的财力,供应一只军队,至少一两年还是不成问题。”
这倒是事实,掌握着安特罗特城的尼德比王国,虽然军队实力不强,国家也不大,但是却十分富有,并且交通发达,对谁来说都是一块肥肉。
“那是因为什么?”德文有点想不通。
贾维德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和威尔虽然认识,但也谈不上是多好的朋友......话说,你打听这些事干什么?”
德文答道:“实不相瞒,那杆骑枪看起来像是我父亲的武器,我在他的画像中,见过一模一样的一杆枪。”
贾维德眼睛睁大:“有可能,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那场战役,第一帝国的指挥官,就是姓帕里帕奇奥,这么说来,这杆骑枪很可能是威尔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