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尔达冕下沉默了下来，好像事到临头，又反悔了一样。

德文可以确定，她刚刚确实是想让自己问她这个问题的，不然，她之前也不会提到对此有所猜测。

“冕下？”德文试探着叫了她一声。

蒂尔达冕下回过神来，她缓缓开口，有些迟疑不定：“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由我告诉你是否合适......不过既然你早晚都会知道......那么不管你从谁那儿得到这个消息，好像都没什么......”

“您就请说吧，”德文郑重道，“我做好思想准备了！”

“恩，好吧。”蒂尔达冕下点点头，“要从哪儿说起呢......我想，你应该知道，你和阿蒳这一支巫师，最早可以追溯的历史，传承自初代黑魔头车尔尼。并且自那之后，黑魔头的位置便一直在你们这一支手里，就算有偶尔的个别例外，也无疑都和你们这一支，有很深的关系。”

“是的，有很多黑魔头都是我的前辈。”德文回答道，“小时候，我们拜托波波替我们查过这件事。我知道这一点。”

蒂尔达冕下微笑着问道：“那你是否知道，当年的黑魔王冕下，作为魔灵冕下的弟子，为什么会反出扎布尔魔法学校？”

“有一些猜测。”德文挠挠头含糊道。

蒂尔达冕下有点意外：“哦？说说看。”

“黑魔王冕下的一些研究，恩，出发点非常伟大。”德文说道，“比如他按照古世纪的技术仿制的‘魔兵’，我的老师林达尔先生手上就有一杆三叉戟；还有发生在皮查雅身上的事，这和黑森林有关，可能也是从黑魔王冕下留在纽紫兰岛的书籍里得到的启示......”

“我觉得，黑魔王冕下很可能是想寻找一个让所有人类都能使用魔法的方式或途径......而这项研究，这影响了扎布尔的利益，也不利于魔法界的稳定......所以魔灵冕下才会......”

蒂尔达冕下惊讶不已：“这真是你自己猜的？”

“也有和荻安娜商量的部分，”德文不好意思道，“哦，对了，我也在伊丽莎白校长那里旁敲侧击过，虽然她没有直接给我答案，但......咳咳，冕下，我猜的对吗？”

“基于事实而做出的推测，很难有什么太大问题。”蒂尔达冕下说道，“不过，你想知道，黑魔头车尔尼，是怎么宣称的吗？”

德文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表示他不知道，但是想知道。

蒂尔达冕下开口说道：“如果你魔法史学得足够好的话，应该记得，车尔尼所处的年代，是在巫历8600年至9600年左右。那时，距离黑魔王冕下解决第一次巫麻战争，也就是我们巫师和神圣巨龙王朝的战争，刚刚过去一千年。在那场战争后，黑魔王冕下并没有接受扎布尔的掌控权，而是隐居在纽紫兰岛。”

这都是一些基础的魔法史知识，虽然德文的魔法史学得不好，但是这些事迹还是知道的，无非就是具体的年份记不太清。他点点头，继续听下去。

“车尔尼的黑森林魔法研究协会，也是在纽紫兰岛上建立的。我想，我们有理由相信，他见过黑魔王冕下，并从黑魔王冕下那里得到了一些传承，或者说，学到了点东西。”

“黑森林的扩张速度很快，吸引了很多巫师加入，引起了当时的巫师议事会的注意。基于黑魔法的危险性考虑，巫师议事会将黑森林定义为非法的研究组织，要求其立刻解散......你知道，黑森林是如何反制的吗？”

德文摇了摇头，他只知道，黑森林和当时元老院的雏形，即巫师议事会，有过很多的明争暗斗，但具体如何，却不得而知。

“你们的历史书上，将这一段删去了。”蒂尔达冕下叹了口气，“不过对我来说，这倒也不是秘密......车尔尼对外宣称，学生和扎布尔魔法学校签订的契约中，有一项隐形条款。凡是签订了这个契约的巫师，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会失去施法的能力，沦为普通麻鸡。”

纳尼？

德文倒吸了一口气，嘴巴张大，愣愣地看着蒂尔达冕下，惊讶极了。

“您......您是说......”德文喃喃道，“巫师的血脉，子孙是可以继承的？......也就是说，巫师的孩子，应该也是巫师......只不过因为契约的关系......”

蒂尔达冕下微微点头，但纠正了一个细节：“我没有这么说......车尔尼是这么说的。”

“那......那他......”

“你想问他说的对不对？”蒂尔达冕下笑着微微摇头，“我不知道，这需要你自己判断......不过我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首先，想在魔法契约中设定隐形条款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即便是魔灵冕下本人，也未必能够办到。其次，车尔尼并非一个纯粹的学者，他是一个政客，很擅长蛊惑人心，撒谎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德文陷入了沉思中，他在之前的一些感知里是见过车尔尼的。德文清楚，车尔尼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不过蒂尔达冕下的话，还是像一根刺一样，埋在了他的心里。

蒂尔达冕下继续说道：“再后来，在万物冕下的帮助下，车尔尼和他的黑森林被巫师议事会击败，他本人也退到了纽紫兰岛上。不过车尔尼和万物冕下达成协定，车尔尼答应，这段历史只会在你们这一支巫师口中代代相传，不会扩散。而万物冕下则答应，不会对黑森林赶尽杀绝，传奇法师永远不会登上纽紫兰岛。”

“传奇法师不登纽紫兰岛......是万物冕下和黑魔头定下的？”德文奇怪道，“可是在我们魔法史课本上，这个协定是黑魔王冕下和伊丽莎白女士签订的，黑魔王冕下为了避免被打扰......”

蒂尔达冕下笑了笑：“所以，历史是一个任人涂抹的小姑娘，当你看不清它的时候，还不如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继续说道：“你们这一支的很多巫师，有不少人相信了车尔尼的话，加入了黑森林，意图找寻破除契约的方法，可惜没有成功过。也有一些人，比如我的好友，大法师埃蒙特先生，就对车尔尼的话嗤之以鼻。不过他还是遵守承诺，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教女，虽然他自己并不相信......”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何去何从，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

德文听后喉咙鼓动了一下，他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有些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