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标本五花八门，最多的是各种类人形生物的头颅。它们每一个的表情都十分狰狞，让人看了之后有些不寒而栗。

在配上里斯法尔先生锐利的眼神五官，很容易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黑巫师......至少，不像是特别正派的巫师。

德文打起了退堂鼓......

巫师们确实有解剖这门课程，针对巨龙的解剖甚至是一门堪称艺术的技能。不过，愿意摆放这么多尸体标本在办公室里的巫师，里斯法尔先生还是德文见过的头一个。

这更像是一间医学实验室，或者陈列室。

“还在门外愣着干什么？快进来！”里斯法尔先生微笑而热情地催促道。

德文甩了甩脑袋踌躇了一会儿，这里是药剂师协会，不是什么私人场所，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他尽量不去看那些标本，冷静下来，走进了屋子里。

他忍住了去评价以为曜日法师奇怪癖好的冲动，跟在里斯法尔先生身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并在沙发上落座。

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们的魔药课教师，布兰查德教授，还有教数学的格罗滕教授，都在我面前提起过你。”里斯法尔先生主动开口道，“你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年轻人，也很用功努力......我本以为，你会更喜欢数学和魔药，我可能会成为你的导师来着，没想到你选择了林达尔......”

听他这么一说，德文这回想了起来。在八年级的时候，他曾经收到过布兰查德教授和格罗滕教授的联名推荐信，就是把他推荐给这位里斯法尔先生做学生。怪不得德文之前觉得这个名字挺熟悉。

不过，这一番话让他更加不自在了。

“咳咳......”德文咳嗽两声掩饰尴尬，“抱歉，先生，我......”

“不不，你没有道歉的必要。”里斯法尔先生急忙说道，“我并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林达尔同样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这话说完，两人便陷入了尴尬的局面。里斯法尔先生看起来并不会聊天，虽然他很热情......德文尴尬极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最后，还是里斯法尔先生本人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打破了僵局，他开口说道：“你在信上说，是为了渐冻诅咒的复健研究过来找我？”

“是的，先生。”德文恭敬地答道。

“唔~恕我冒昧......我听说，你去年曾经被这个诅咒所伤？”里斯法尔先生打量着德文，“不过，你看起来已经恢复的不错了......实事求是地讲，我虽然曾和我的导师西巴斯辛先生一起研究过这个课题......但其实，我对这项课题的前景并不是很看好，我只是不好意思驳了老师的面子，署了名而已......”

德文愣了愣：“西巴斯辛先生是您的导师？”

“没错啊，他没对你说这点吗？”里斯法尔先生也愣了。

德文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这回大概明白了。在开始的时候，里斯法尔先生大概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他的导师，所以才作为合作研究者出现在那个课题里。但是随着课题的进行，他或许愈发觉得不靠谱，不能拿自己的学术声誉开玩笑，所以即便是导师，也只能分道扬镳。

里斯法尔先生继续笑着说道：“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已经猜出怎么一回事了......唉，实不相瞒，如果你只是为了复健的话，我不建议你冒风险尝试......你现在已经恢复的足够好了，只要耐心等待渐冻诅咒的消散......”

“先生，”德文又问道，“不知道在此之后，您是否有就渐冻诅咒这个课题，换一个方向独自研究过？”

“确实是有的。”里斯法尔说道，“不过结果非常让人遗憾......渐冻诅咒其实本质上并不是一种永久的疾病诅咒......而更像是一种虚弱诅咒......如我刚才所说，会随着时间消散......”

德文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是为了自身的渐冻诅咒而来，不过眼下既然里斯法尔先生把话说到这种程度，显然是对西巴斯辛的研究并不看好，好像也没必要继续追问研究的细节了。

他正要起身告辞，却被里斯法尔先生抬手制止。

里斯法尔走到了藏在标本架子里的一个书架上，将五六本杂志并一个本子拿了出来，交给了德文说道：“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这是当时我关于那个课题的研究笔记，这几本期刊上有一些阶段性成果，但是发表的都不是顶刊......我都已经折上了角，你可以回去看看......虽然没有什么创造性成果，不会给你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是其中的文献回顾部分，总能帮你省上不少事......”

德文接过了笔记，大体地翻看了一下。这是一篇关于渐冻诅咒研究的文献综述，详细引证了历史上的各个学者的论文。

笔记上对于每一篇引证的论文，都有详细的优缺点概述。德文能够闻到新鲜墨迹的味道，看起来写了没有多久。

德文谢过了热情的里斯法尔先生，正要迈步走出那间略显阴郁的办公室，忽然瞥见了一个尸体标本，在门前停住了脚步。

他感到手脚冰凉，汗毛倒立，一阵毛骨悚然。

“怎么了？”里斯法尔笑着问道。

“没......没什么......”

德文急忙收回了目光，避免被里斯法尔发现异样。

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的门，并且加快了脚步，显得有些慌张，魂不守舍。

里斯法尔先生皱了皱眉，他顺着德文的目光，看向了摆在门前的一个矮人的标本，若有所思地走到了近前。

“奇怪，他刚才是看到了这个矮人？怎么一脸的慌张？”里斯法尔自言自语，他沉思了一会儿，“这个标本......好像是德洛斯腾那个家伙送过来的？对......我看着不错，就随手摆在了这里......难道那个叫德文的年轻人认识这个矮人标本？”

“麻吉的胡子，这个矮人不会是他的朋友吧？这可就糟了......我得赶快追上他解释两句......”

里斯法尔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办公室，他一直追到药剂师协会的大门口，都没有发现德文的身影，想来应该是早已经瞬移离开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算了......反正人死不能复生......这个矮人又不是我杀的......想来他应该会理解的，我还是不要越描越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