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
天亮醒来,想起昨夜的噩梦,她依旧心有余悸,不敢继续贪睡,只想溜出去偷偷看看哥哥林池。
她依稀记得昨晚被噩梦吓醒,就抱着林池哭了好久,还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不要分开的话……哎,被一个噩梦吓成这样,不知道哥哥醒过来会怎么笑话她呢。
她悄咪咪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去看,客厅沙发上早就没人了。
突然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声响,随之飘来一阵熟食的香味。
不久,林池便从厨房中端出来两碗粥。
“醒了?”林池说,“洗漱一下吃早餐吧。”
可能是昨晚哭得太悲伤耗费了不少力气,她早就饿了。
过去一看,哥哥煮的还是她最爱的皮蛋瘦肉粥。
粥煮的粘稠粘稠的,正适合现在虚弱的她。
刷牙的时候,她忍不住想,林池哥哥总是这么温柔贴心,连一个早餐都考虑得这么周到,以后谁要是当了她的嫂子,肯定是三生有幸。
她可不知道,她的林池哥哥只会对她这么温暖有耐心,可从来没有对他的那些前任这么好过。
洗漱完毕,粥刚好凉到适合入口的温度。她吃上一口,胃里暖暖的,心里也得到巨大的满足。
“哥,你有黑眼圈了。”她突然对林池说。
林池放下手中的勺子,故作叹气说:“还不是因为我那个胆小的妹妹,昨晚居然被一个噩梦吓得叫起来,一边哭得梨花带雨的,一边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嚷嚷着要哥哥保证,永远不离开她!哎,你说,地球就这么一个,我还能去哪儿哦?”
她就猜到她哥哥会这样“数落”她。她心里怼道:还不都是因为你,非要说什么不是兄妹了怎么办,结果这句话就延伸到了梦里,还和三年前……
三年前的事情和昨晚的梦境在她脑海里又交织到一块,像一道闪电一样,突然霹在她身上。她突然打了个冷颤,寒意瞬间传遍她的全身。
“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林池似乎看到她的不对劲,“哥只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冷。”她借口跑回房间穿了件外套再出来把粥吃完。
她必须要淡定地吃完,不能让林池看出来什么端倪。
林池说:“本来今天计划带你去看舞狮子的,可是……”
“我想去!”她当即插话打断林池的犹豫,“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舞狮子了,想去看看。”
她知道哥哥是担心她的身体,可是她也想出去走走,不然宅在家里,她肯定会想的更多,想多了,庸人自扰又开始了。
再说了,也不过是昨晚做了一个噩梦而已,怎么就不能出去了呢?她这种人,哪有这么娇贵呢!
附近的人家都放了鞭炮,他们一下楼,鞭炮炸开的火药味就扑鼻而来。
她跳到红色的鞭炮纸屑中,用鞋子蹭开一道又一道痕迹。
“你这是做什么?”林池笑着问。
“我在找鞭炮呀。”她天真烂漫地说,“咱们小时候不都是这样找没烧完的鞭炮玩的么?”
想起小时候,两个人都不经意地愣了一下。
林池很快反应过来,说:“那我陪你一起找吧。”
他们一起在鞭炮纸屑上踢呀划呀,假装就跟小时候一样,天真烂漫,无拘无束。
然而,他们正投入,尚未玩得尽兴,旁边一户人家走出一个阿姨,看到他们的作为,马上阻止他们说:“你们不可以这样,会搞得灰尘满天飞……”
阿姨语气中颇为不满,若不是大过年的,估计他们非得被骂一顿不可。
没等阿姨说完,林池抓起她的手就跑。
好不容易停下来,她气喘吁吁地问:“哥,咱们为什么要跑?”
“大过年的,你还想被别人碎碎念呀!”林池突然转头说,“听到没,锣鼓的声音!”
他们听着声音寻过去,在另外一条街道上,终于看到了热闹的人群。而人群中,是热闹的舞狮子。
以前过年,他们两个和大哥林奔也经常终于追着舞狮子跑。
她不禁想起大哥林奔,虽然她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回忆起这个人,以及那张总是忧郁的脸。
当然,林奔不会主动跟他们一起出去凑热闹。每次都是母亲或者林父说:“小奔,你就跟弟弟妹妹一起去吧,他们还小,别玩得不知时间回来。”
林奔从来不会反驳,只会乖乖地跟着林池和杨枝出去。无论他们看到的场面有多热闹,他都不会过分激动,总是安静地站在林池和杨枝旁边,安安静静地看,时不时关注弟弟妹妹会不会走散。
有大哥在,他们不需要想什么,不需要担心什么,人多了,大哥会拉着他们,到点了,大哥会叫他们回家。那时候,大哥就像站在他们身后默默的守护神。
她和林池牵着手,走进熙攘的人群中,静静地感受着那些单纯美好的曾经。虽然彼此不提起,但是她想,他们都假装大哥还在身边,什么都没有变化的样子。
回忆到这儿就好,其他的,暂且什么都不要想起……
舞狮子一家一家给别人道贺,他们就一直跟着。
舞狮子的人换了一次又一次,敲锣打鼓的人轮番换了几次,围观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队伍的声势却未减,热闹依旧响彻大街小巷。
不是因为精彩,也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凑热闹,只是因为,置身在人群的热闹和欢乐中,他们仿佛也获得了这些人的热闹和快乐。
他们也不知道跟了多久,跟了多远距离,直到舞狮子的人在陌生的街道散场回家,他们才发现,竟然已经跟完全程。
他们相视而笑,然后跟着导航回家。
没走出去多远,她便觉得有些低血糖,头晕难受,于是跟林池撒娇说:“哥,我昨晚没睡好,今天又累得有点虚脱,走不动了。”
这种小把戏在他们中学的时候,她就试过,林池是记得的。
“那怎么办?难道你想在这儿过夜不成?”林池故作不懂。
“过夜倒是不用,但是哥哥可以背我呀!”她可怜兮兮地说。
林池一边说着不愿意,却还是弯下腰来把她背起来。
林池的肩膀比以前更加厚实可靠了,她趴在上面,安逸得想要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