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一直走到公园,也没有再次见到漂亮阿姨。她吓得都要哭了,可是她不敢哭,她害怕会有坏人看到她的脆弱,知道她独自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以她必须要忍耐,不能让坏人有机可乘。
等到她走进公园,四周一片漆黑,零星的路灯无法让这个孤独的公园明亮起来,她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心里被强烈的不安占据着,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她后悔自己冲动了,不该跟漂亮阿姨出来的,不该倔强没跟妈妈和舅舅联系的,更不该独自从宾馆走出来的。要是在宾馆里,她还可以想办法报警找警察叔叔,可是来到了这个没人的公园,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隐约中,她好像听到了漂亮阿姨高跟鞋的声音,于是她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朝着声音寻去,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漂亮阿姨的身影,可是漂亮阿姨走得很快,她急得跑起来,忽然脚下踢到了石头,摔了一跤,起来之后,漂亮阿姨又不见了。
漂亮阿姨不见了,还把膝盖给摔疼了,四周又恢复了安静,她再也忍耐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那种不安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想到她之前是个有妈妈疼爱有舅舅舅妈宠爱的孩子,突然就沦落到举目无亲的境地,那种恐惧感就变得更加强烈了,好像她从此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妈妈和舅舅舅妈了一样。
“妈妈,对不起,杨阳知道错了。”她哭泣道,“杨阳不应该不听您的话,不应该跟陌生人走的。可是漂亮阿姨说,她可以找到爸爸,杨阳真的想见一次爸爸,知道爸爸长什么样,想要爸爸抱抱……”
她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哭着、诉说着,恍惚抬头间,发现树梢上不知何时挂起了一轮明亮的月亮,月色纯净洁白,从树梢上铺撒下来,静美安详。她擦干泪水,忽而觉得,四周也没有之前那般黑暗了。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一个没有被树影遮挡的地方,仰着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她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伸手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可怜巴巴地对着月亮说:“月亮姐姐,你站得那么高,看得见杨阳吧?杨阳想回家了,杨阳想妈妈、想舅舅、也想舅妈,可是杨阳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您帮帮我好不好?杨阳好害怕呀!”
“害怕”两个字是她的心声,所以当她说出这两个字时,所有的坚强就被这两个字打破了,她瞬间又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哭了好一会儿,又哭诉道:“杨阳知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让我回家好不好?秦叔叔,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呀,我就只给你打了电话,你为什么还不来?爸爸,你为什么也不来,杨阳是来找你的,杨阳好勇敢地来找你了,可是你找在哪儿呀,杨阳好害怕……”她越说越崩溃,就越语无伦次了。
“杨阳,对不起,我来晚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回头,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友誓打车来到公园之后,在公园找了半天也没见着杨阳和钱小雅,而与此同时,孟涵恩在另外一个公园也没有找到线索,但是基本可以确定杨阳说的公园不是西区公园,因为西区公园正在施工建设,闲杂人等难以入内。
孟涵恩正火烧火燎地往北区赶来,秦友誓也丝毫不敢松懈,拿着手机照片到公园周边询问。被摇头或者“不知道”地回复无数次之后,秦友誓终于听到一条有用的消息,有人见到过杨阳这孩子,说她好像是独自往公园的方向去了。
不管真假,秦友誓立马又折返回公园。
到了公园门口,他也曾犹豫,公园里黑麻麻的,要没有什么人,杨阳当真是一个人行动的话,敢进去吗?
随即又想到,事情到了这一步了,只能信其有,于是走闯入公园中。
他在公园里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远远地听见哭诉的声音。宁静的夜里,哭声格外明显,是稚嫩的孩子的声音,这声音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了好些埋怨爸爸的话。
秦友誓慌忙训寻着声音跑过去,只见杨阳独自站在月光下,身影弱小可怜又无助,顿时心碎不已。他再也伪装不了坚强,跑到杨阳跟前,把同样痛哭流涕的杨阳抱住,像个大孩子一样,崩溃痛哭起来,嘴上一直说着“对不起”。
秦友誓越哭越伤心,发现杨阳幸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紧绷的一根弦才终于柔软下来。他忍不住责怪道:“谁让你一个人跑出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大家很担心,你妈妈现在肯定急坏了!万一……万一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让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呀?”
虽然现在发现杨阳并无大碍,只是摔了一跤,可他的心依旧疼得要命,好像已经碎成玻璃渣了。
“对不起,对不起!”杨阳懊恼不已,“漂亮阿姨说,她知道爸爸在哪儿,我就是想见见我的爸爸,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来。杨阳见不到爸爸,他是不是不要我呀?他为什么不要我呀?”
杨阳哭得撕心裂肺的,秦友誓再也不能忍受了,他的女儿是为了他才出这档子事的,他再不说出来,万一再出点什么事,他打死都不能原谅自己。于是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瞒你的,我就是爸爸,我就是你的爸爸,爸爸回来了,爸爸没有不要你,爸爸没有不要你的,爸爸只是害怕,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杨阳用朦胧的泪眼怔怔地看着秦友誓,企图看穿秦友誓是不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的。
“真的!”秦友誓的眼眶一下子又被泪水朦胧了,“都是爸爸的错,爸爸应该早点回来的,杨阳受委屈了!”
杨阳一下子扑到秦友誓的怀里,大声叫道:“爸爸!”她早已忘记了刚才的恐惧,也忘记了突然有了爸爸的兴奋,只是泪流满面,哭得稀里哗啦的。
即使疼得撕心裂肺的,秦友誓依旧觉得这一切如梦如幻,生怕自己的手稍微松开些,杨阳就会再次消失,梦想就会破灭,所以他紧紧地抱住杨阳,不允许自己的手有稍微的松懈。